这是一座古城。这是一座有着千年历史的文化名城。这座古城因了它历史的悠久和市中心有一挂终年飞泻的瀑布，而闻名遐尔。这瀑布虽然不像诗仙李白描写的那样“飞流直下三千尺”，倒也不失雄伟壮观；因为，它的跨度远远超过庐山的那个瀑布，而且瀑布下面有一个深不见底的鸭儿凼，鸭儿凼有一个关于金鸭儿的美丽传说。还有，它的水非常干净，从几十米的高空跌落下来时，水珠儿晶亮晶亮的，象是王母娘娘的珍珠匣子给打翻了一样，淅淅哗哗，闪闪发光……

不过，这些似乎都已经是过去时了。人们说所谓的后工业时代的开始，这挂瀑布就已经如黄脸婆的泪水一样的溷浊不堪了。更有甚者……且慢，电话铃声响了——

“喂……”我拿起听筒来喂道。

“你是110？”对边。

“是！”我答。

“我们医院出事了！”

“什么事？”

“一个病人失踪……”

“哦，你哪个医院？”

“扶伤医院。”

“好，我们马上到。”

一分钟后，我们的摩托载着一行二人笃笃笃地驶出了车库。

车行不多远，突然，挂在我肩上的对讲机响了。

“喂……队长啊！”我把对讲机放到左耳边。

“是，你们在哪儿？”对边。

“快到城中瀑布了！”

“鸭儿凼淹死人了……你们去那里……医院我另派人去……”

“好，我去……”

城中瀑布两岸人山人海。议论声几乎盖过瀑布的倾泻声——

“唉，是一个女人，好年轻啊！”

“说是没有钱医病，昨晚就跑出来跳鸭儿凼了！”

“都医了5万多块了，本来病情开始好转了，昨天一天没有交钱，医院给停药了……”

“是哪家医院啊？这么缺德！”

“说是扶伤医院！”

“家家医院都缺德，扶伤医院还算好一点点的啊！”

“是的，这家医院是毛泽东时代建立的……那时主张‘救死扶伤’……”

“好？好什么哟？扶丧！瘟丧！一样的坑人！”

我们两个干警分了一下工：他——精灵得被人称作“搜山狗”的干警——留在上面工作;我下到瀑布下的鸭儿凼。瀑布下面的鸭儿凼河床边也挤满七嘴八舌的了人，有的簇拥着扛着摄像机的记者在大声嚷嚷。我看见两个全身上下的衣服都已浸透了的男人已经把死者从河水中捞起放在了一块光滑冰凉的石板上……

对讲机又震铃了。

“是我，队长。”我说。

“医院从病人枕头下找到病人的一张遗书式的字条了……病人叫李淑贞……你们看看死者身上有没有……我们马上赶到……”对边。

“好的。”

正好，留在上边的干警用对讲机告诉我说，他在岸边的一块大石头旁边发现了一件女衣，从口袋里摸出了一个紫红色的“城镇职工医疗保险证”来，上面的名字是李淑贞……

我把对讲机放在耳边，准备给队长通话，可不知为什么，总没有信号，只是耳边不断轰鸣着瀑布和人们气愤的交响——

“这个瀑布真他妈的晦啊！”

“哪不？自从灾荒年辰开始有人跳鸭儿凼开始，现在不知有多少人……”

“找替代啊！”

“找啥子替代哟？分明是不要人活了嘛……”

……，……

倏地，我脑海里出现了美国那座闻名世界的、先后有两千多人从桥上跳下自杀的死神之桥——金门大桥。

嘀嘀——嘀嘀——

几辆警车和几辆豪华轿车开到了城中瀑布的岸边。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