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相见

此刻，我在灯下想一个人。一个也许已经把我忘记的人。

八月初，他留了一个号码给我，在我倾诉对初恋男友逝去的主页中。

给我留言的大多是成年人。他那么年轻，我笑笑。留下了他的号码，唯一的一个。四个月之后，我拨通了他的电话。我迷惑于他为什么要认识我。我不需要任何的安慰，更不相信谁能拯救谁的情绪。

他说，他身高近一米八，大学毕业，刚来a市。孤独。

我不愿去了解别人，也不愿意别人了解我。我很孤僻，怕感情纠缠。但我知道，我们有太多的不同。不会有感情的瓜葛。

友逝去的时候，应该也是和他差不多年轻，我常常这样想。于是在平淡的日子里，会不经意地打电话给他。似乎这样，可以和过去有些许的联系，这些联系能温暖我的情绪。我不愿多想自己这样做对不对。想多了，觉得自己很堕落。

春天就这样在若有若无的联系中到来。

那夜，春光融融。

他说，你来吧！

我说，好。

春天的夜，温情荡漾。我们相约在林荫道边相见。

我看到你了：“过来，过来。”他握着手机说。我穿过马路向他走去。我不知道他看到我的瞬间是怎样的心情。

他说，顺着路走吧！他高出我很多。车多时，他会轻轻地抚着我的肩，我感觉时光在倒流。

我们无言地走着。路上静悄悄的。他在树影里停下，握住我的手慢慢地把我拉过去。我的心开始狂跳。

“你觉得我陌生吗？”我感觉有点不自然。

“很熟悉，很熟悉。”他急切地说。

我糊里糊涂地靠着他走着，一切都在我的意料之外。

【二】分手

他掀起我额前的头发，轻触我的脸。潮水般的眼睛。他说，我的手很冷。我的确感觉到一阵冰凉掠过。我无言，任激情象梦一般的淹没我，沉沦，沉沦。

这场相逢等了快一年。

“你不讨厌我？”我轻声地问。

“很－喜－欢－。”我听到了他来自心灵震颤的声音，没有笑容，却让我眩晕。我任他拥着我，听着他激励的心跳。世界离我远去，远去。

一道灯光扫过，我慢慢地睁开眼睛，冷静的大脑却告诉我：这是一份孽情。必须离去，离去。

我从不去幻想得到奢侈的东西。与你相拥对我来说是这样。你有一个靓丽的苏州女友，热恋中。我算什么，想清了，我觉得自己是一个无耻之徒，惹祸红尘，厚颜无耻。

我站起来，神情冷漠，离开。夜色中，你追过来。彼此没有声音，夜象沙漠一样荒芜，荒芜到骨髓冰冷。我知道你不会留我。而我也不该有那种幻觉，那种把你当初恋男友的幻觉。我沉溺其中，忘记了年龄的差异。就这样思念错位，行为扭曲，糜烂自己。

不停地扣问自己：我究竟在留恋过去，还是在沉沦一场新的感情漩涡？而自己依着他时，却有万般幸福甜蜜的感觉荡过。

想到他即将成为别人的夫。我的脚步迟疑万千。我尽力扼杀自己心底那些自私的欲望。

我走了，我不该来看你。

他说，你不会来看我了？

gl，我不会再来了，遗忘才能完美你，我不愿你有女友还和我剪不断，理还乱。我会埋葬我们之间的点点滴滴。很快。我不会干扰你。

瞬间心里很空。成排的树影罩住了我。

你把我拉过去，我执意不肯。你说，一个拥抱就会改变你我的生活吗？你走进我的生活，却有要绝情地离去，你可以当一切都没有发生吗?你以为走了就完了。

gl，我不知道。

我摸着自己的手指，他们一个个都冰冷寂寞，象来时一样。此刻风吹散着缠在手指上的你的气息，它们在夜里一点点地消融。

我果断地挥手，我知道我们将不会再见，在以后久远的岁月中会彼此遗忘。

离开时，我忍不住回头，他也回头看我，眼里流露出深沉的无奈。

那一刻，我看到了你因为拥抱而凌乱的衣服。我的心脏在黑夜里霎时温暖，似乎你是我久远的情人。我跑过去，忘情地踮着脚抱着你，我闻到了你熟悉的气息。

你说，忘了我，我们没有未来。无言，泪滴在我的脸上，风吹过，凉了，滴落。

你走吧，不要再来看我。

灯光照在你黯然的脸上。苍白。你说的是真话，真话却是真真地伤人。

我们站在树影里，远处繁华盛开，繁华落尽是萧瑟的秋天。我看到了自己的影子挣扎在生与死之间，一种无法触及的冷漠。我不知道擦肩而过的人在惊鸿一瞥时留下的记忆究竟是钻石般永恒还是烟花般寂寞。

落寞回到屋里。洗澡，换上睡衣，窝在屋里，茫然地睡去，可我的眼神象结了冰一样的冷。

【三】想念

有时想一个人，一个无法相见或无法得到的人。原来心真的会很痛，就象中毒般痛苦，甚至会产生自杀的幻觉，然后留下一道深深的伤痕。

无助时，我听着caradillon的歌，沙哑缠绵的歌喉听起来象走在轮回的路上。我以为自己在天堂，一种很自由的状态。

大抵每个人的生命都要经历遗忘。有的要经历很多次。张爱玲晚年的作品中不再提及她的前夫。也许她是在努力地遗忘。而其实不愿提及的往事，恰恰是留在心里最深刻的伤痕。以为已经忘记，原来一切还留在心里。

分别后，他很久没来电话，我想他已经把我忘了。这样很好。

但每天还是把电话放在临近自己的身边。总怀疑自己没听到，不停的翻看。没有。感觉自己在慢慢地枯萎。于是站在空气里发呆。看夜空，望着望着，心里空空的。

【四】逝去

我不在乎他是否记得，我只要自己记得这些感觉，我曾经是多么地不舍。世间有许多人，许多事是穷尽一辈子也无法灵犀相通。想想宝玉尚且不懂黛玉。何况我和他只是接触短短的几个月。只见过一面。那又能苛求什么？

断了等待的念头吧，自己是一个平庸的人。一茶一几一卷书，就可伴着孤灯到天明。是啊，谁离开我都没关系，我还有文字伴我，不会寂寞，不会。

即便失去，也没什么，我们来时不是什么也没有，去时又何必带走什么。想到这里，悲凉掠过，不是不知道，是不愿面对，透彻总有点悲哀，悲哀总让人心酸。

抽着烟，在黑暗里颓败地笑。

在这个春天里，我的感情悄悄地逝去。无人知晓。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