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米、油、盐、酱、醋、茶,古来有“开门七件事”之称,就是说每户人家每天早上一开门,开始一天的生活,就有七件东西是必需的、不可缺少的。
宋朝人吴自牧编撰的《梦梁录》说有八件事:柴、米、油、盐、酒、酱、醋、茶。这是宋朝以前的说法。后来,到元朝就说成七件了。例如元剧中常有“早起开门或早晨起来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其中除去了“酒”,酒的确算不上每天的生活必需品。
在旧社会,一般平民家庭,每天为生活辛苦奔忙,主要就是为“开门七件事”,也就是为吃饭问题操心。有几首有关“开门七件事”的诗,作者大都不详,虽是旧时文人的游戏之作,却由此可见所谓“风雅之士”,有的也免不了要为这七件事而烦恼、感慨。
以此七件事人诗,最初见于元人杂剧,在《刘行首》二折中就有这样的诗:
教你当家不当家,及至当家乱如麻。
早晨开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
这首“当家诗”,旨在告诫当家者要量入为出,计划理财,勤俭持家,否则就会捉襟见肘,乱如麻团,理不好家。
明代江南著名的风流才子唐寅,在《除夕口占》里写道:
柴米油盐酱醋茶,般般都在别人家。
岁暮清淡无一事,竹堂寺里看梅花。
唐伯虎的这首《除夕口占》七绝,反映了他穷困潦倒的家境,连繁华热闹的除夕夜也清闲得无所事事,抛去常人家庭的“七件事”之烦, “闲情逸致”地到寺院里去观赏梅花,自有一番自我解嘲的情趣。
比唐寅更为达观潇洒的,要算清代的无名氏了,他在《避债》诗中写道:
前门索债乱如麻,柴米油盐酱醋荼。
我亦管他娘不得,后门走去看梅花。
该诗活脱脱地再现了古时穷人连“七件事”也靠借债为计,而穷愁中为躲避债主催
逼,索性“后门走去看梅花”,可谓“穷乐观”。
柴米油盐酱醋茶,既是日常生活不可短缺的“开门七件事”,那么就此“七件事”如何办,必然是因人而异,各有不同了。
有一首题为《百叹》的诗,作者显然是个生活清贫不堪的穷书生。他为“柴米油盐酱醋茶”的筹措犯愁,但穷得发愁却不叹息,原因是担心自己的叹息惊动年迈的父母,只好自己苦挨想法了。诗是这样写的:
柴米油盐酱醋茶,而今件件费绸缪。
吞声不敢长嗟叹,恐动高堂替我愁。
有成语作“未雨绸缪”,喻事先作好准备。“高堂”指父母。此诗立意最为敦厚:穷得发愁而不敢叹息,深恐惊动年老的父母,只好自己苦挨了。可见孝子之心。另有一小吏,薪俸微薄,难以糊口,觉得愧对妻子,口占一诗云:开门七事愁煞她,柴米油盐酱醋荼。好在三味不用买,肚中尽是苦酸辣。甜酸苦辣咸称为“五味”,无钱购七物却有“三味”,笑自笑矣,乃苦涩之笑。
张璨,字岂石,号湘门,湖南湘潭人,清康熙举人,有治行,曾任大理寺少卿。他喜欢吟诗。《随园诗话》中录有他写的一首关于“开门七件事”的诗,即《戏题》,句为:
书画琴棋诗酒花,当年件件不离它。
而今七事都更变,柴米油盐酱醋茶。
这首《戏题》,活龙活现地刻画出当年富裕家境时钟情“书画琴棋诗酒花”的“七件
事”,而今人依在,情境有别,生活“一落千丈”,不得不与常人一样为生计而谋起“柴米油盐酱醋茶”这些事。
元代一位名叫周德清的书生穷得要命,写了这首词来抒发心声:倚蓬窗无语嗟呀,七件儿全无,做甚么人家!柴似灵芝,油如甘露。米若丹砂。酱瓮儿恰才梦撒,盐瓶儿又告消
乏。荼也无多,醋也无多,七件事尚且艰难,怎生教我,阆苑探花?
全用俚语来写,情趣盎然,但同时也隐含着痛苦的泪水。
柴、米、油、盐、酱、醋、茶,是每个家庭都不能缺乏的“七件儿”。一开始,诗人就写出“七件儿全无”,叹息无以为家。 “蓬窗”是以草、木条之类制作的窗,形容房子破陋,紧跟着对“七件儿”进行叙写。
灵芝是益精气、强筋骨的菌类植物,古人认为它是起死回生的仙草;甘露是天降的露
水,据说饮了可长生不老;丹砂又称朱砂,古人认为这种矿物可炼出万寿无疆的丹药。作者用这三种宝贝来比喻家里柴、油、米的稀缺,很深刻。酱瓮儿“梦撒”、“盐瓶儿又告消乏”,就是说酱、盐都没有了。加上“茶也无多”、“醋也无多”,生活艰难之至!
最后两句写贫困的后果。阆苑是传说中神仙的住处,后常指宫苑。它们表面意思是,我生活这么艰难,还怎能到宫苑里欣赏鲜花?“探花”是科举殿试第三名进士的称谓,所以这个句子的实际意思是“……还怎么能上京去考试获取功名”。
在封建社会,参加科举考试是读书人搏取功名、改变命运的主要途径。看来,周德清对此已经绝望。出路何在?’一片迷茫。
同代人王德章的一首绝句,也颇有情趣:
柴米油盐酱醋茶,七般多在别人家。
寄语老妻休聒噪,后园踏雪看梅花。
诗一、二句表明家里那“七般”都很少,突出一个“穷”字。“聒噪”是吵闹的意思。显然是由于他的老婆为“七般”缺少而罗罗嗦嗦,他听得不耐烦了才写这首诗。最后一句是说他独个儿去后园欣赏梅花以逃避“聒噪”,还是约老婆一起去赏梅花而不要再“聒噪”?两者都可解。
梅花虽然可爱,但只能令人怡神,终究不能代替那赖以活命的“七般”。这位老书生的遭际很值得同情。这首诗,在“情趣”背后充满了悲酸。周德清说,有人评张璨的《戏题》诗“谓当年的文人雅兴已被目前的世态庸碌所代替尽净,讽世意味不言而喻。”在“七件事”的诗中,也有一个“实为吃醋”的故事。诗曰:
恭喜郎君又有她,侬今洗手不当家。
开门诸事都交付,柴米油盐酱与茶。
该诗乃明一位男子不顾其妻再三规劝,终于纳妾,其妻闻之,赠此诗以发牢骚。从中可以看出,妻对妾将家务“七件事”中的“六件”作了交代,唯有“醋”事不提。并非妻子粗心,而是说“醋”留自用,意为吃“醋”也,以发泄对丈大纳妾之不满。此诗妙就妙在“此处无醋胜有醋”!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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