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

亭子演绎离奇事

休闲急煞普通人

这天　我提着手提电脑，来到‘五老亭’。五个老倌子高兴得不得了。他们说，社区钟书记派‘记者’来采访，是领导关心老年人生活，也是他们贡献‘余热’的　机会呢！　

我首先自我介绍：郝芬香。请他们多多关照，帮助我完成这个任务。五个老倌子很热情，　齐声说：“‘好记者’，不要急，你只管问，我们一定告诉你。”他们按长沙音听普通话，这个‘郝’字就变成‘好’字了。后来，他们甚至将我姓名的谐音读为‘　好喷香’呢。　

“我不是记者，叫我‘小郝’好了。”我学着讲长沙话。‘　郝’字音就读成‘　鹤’字音。

“‘小鹤’、‘小鹤’，小白鹤。”老倌子打趣我，我也不理会。因我一身素装－－白衣、白裙、　白袜、白鞋。　

见面几句对话，我们一下子就好融洽的，我感觉不出有什么人说的‘代沟’，心情轻快多了。当我请他们开始谈一谈情况时，其中一个中等身材的老倌子抢先说：“我们的‘　领导’先说吧。”　

我稀里糊涂：“哪个领导?”。　

“牛二爹嘞。”这个老倌子又抢先说。　

“请问您老叫-　-　-　-　-　-？”干脆，我先问他。　

我还没说完，另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倌子也抢着发言：“他叫杨五爹，‘杨五六’嘞！”引来一阵笑声。　

笑声打断了说话的顺序，这个一句，那个一句的都要说。我感觉这些老倌子多么的开朗、善谈，又像细伢子一样的快乐、开心。　

就在一阵一阵的笑声中，你一句，他一句的，把另外几个老倌子的简单情况向我作了介绍——　

前面发言的白发老倌子叫马四爹，别名　‘马后　炮’；一个是胡九爹，大家叫他‘狐狸臊’；一个是朱八爹，外号‘猪脑髓’。牛二爹的别名是‘牛皮客’。　

我们刚开始认识，就像老朋友一样，没有什么顾忌的。讲了姓甚名谁之后，我很快意识到我和这五个老倌子的姓的谐音都与动物有关，就小心试挨探　一下：　

“您五老的姓很有趣的，怎么这么巧哩！”　

“牛、马、猪、羊、狐都有，又飞来一　只‘鹤’！”‘领导’一开口。又是一阵大笑。　

据介绍，他们这些外号是根据各人的性格为人特征，或者有一个什么典故喊出来的，尽管都是一些讥笑的小名，但并没有侮辱的意思。所以，一般的喊一下，大家并不计较，反而觉得是自家人，蛮亲切呢。　

原来，他们叫牛二爹做‘领导’，一是因为他年纪最大，故事多，讲得好，威信高；二是这个休闲场所是搭帮他争取来的。　

我看这驾式，要完成采访任务，‘速胜论’是不行的，只有打‘持久战’　了。心里有了准备，就静下心来用五老扯谈的习惯方式，让他们自由自在地说，有了口述材料，回到办公室去整理一下，说不定事半功倍，磨刀不误砍柴工哩。干脆，我有什么就问什么，　他们也乐意，有问有答，从不厌烦。　

“牛二爹，‘五老亭’何是来的罗？”我想搞清来龙去脉。

五个老倌子你一言、他一语的告诉我------　

那是八年前的事。这五个老倌子，每天早上总是要到社区的一茶摊去呷茶，聊天说地，谈古论今。　

一次，牛二爹说：　“十栋那边一个亭子，我们要来做‘茶馆　’，要得么？”

大家都觉得这个主意好，就怕头头不点头。就推举牛二爹去游说，他满口应承。　

牛二爹从厂里回来，满脸怒气：“贾厂长不点头！”　

“这个贾厂长，靠不住！他不同意的理由呢？”　大家问他。　

“他说派出所不同意。”牛二爹说。　

“借口。真是天大的笑话，几年不用它，不怕有意见，现在用于公益，倒有意见啦！”‘杨五六　’就骂开了。　

“有益的事他们压着不准搞，那么多歪门邪道的事他就干！”朱八爹也指责。　

“这就叫做‘占着茅厕不拉屎！”胡九爹也是气愤不平　。　

“这个亭子做什么的罗？”我问。　

“这个亭子原来叫‘　治安亭’，好多年锁着没人管了。”　

说起这个亭子，又引来一个小故事：

退休的老职工听说牛二爹的遭遇，也是个个气愤不平。有一个人就写了一副对联，贴在亭子门口：　

名为治安，没有治安，哪个管治安？

人要休闲，不能休闲，何日得休闲？

横批是：好事多磨　

他们看了，好像出了一口气。再一商量，觉得这件事还得办。还风趣地说：“‘假厂长’说不行，‘真书记’一定会行”。于是，牛二爹到社区找钟书记反映，钟书记对老人活动很支持，一个电话打给贾厂长，就解决了。这一下，这里又出了一个‘假厂长’怕‘真书记’的故事。　

“原来这样啊！”我趁这个机会告诉他们：钟书记在社区很有名，不管大事小事，只要有利于群众，他就真正的说到做到。要不，他怎么会派我来采访呢。以后大家有什么疑难事，尽管去找他。

就因这件事，大家感到可笑可悲：中国不得了，官大一级压死人！有的‘领导’只服‘领导’　管，不服人民‘管’，他口里却还说要‘代表人民群众的利益呢’！　

大家又开玩笑起来：我们不要‘假厂长’，只要‘真书记’！　

他们有了这个亭子做活动场所后，十分高兴。大家打扫卫生，准备几把凳子、一个电热壶、几只茶杯，又买了一包茉莉花茶，一切都搞得有模有样的。　

这时，牛二爹又来了感慨。他提议要写一幅新对联，把原来那幅撤掉。　

其他几个人觉得这又是一个好点子，就是找不出一个人来写。　

牛二爹说：“先要定下来叫个什么‘亭　？才好配对联。”还是他有经验，提出了这个题目。　

有的说叫‘开心亭’，有的说叫　‘休闲亭’。又是牛二爹出点子：公开征联。我们很佩服这个七十多岁的老倌子很有时代感，说出话来都与时代合拍。　

牛二爹真的写了一个‘征联启事’。这一下轰动了社区，不仅退休职工来看，不少年青人也来看。特别有点文墨的人还写对联送来应征。　

送来的几十幅联中，五个‘　评委’选出一幅以‘开心’为联头、一幅以‘休闲　’为联头的对联，再公开让大家评定。对联是：　

开门就谈酸甜苦辣无关大体；

心想多说喜笑怒骂可成文章。

休说谈谈酸甜苦辣有伤大雅；

闲谈说说喜笑怒骂亦是文章。

后来，牛二爹说：“我们在这里很开心，也不见得时时、事事、人人开心；还是休闲的人多，就用‘休闲’　这一幅吧，这符合大家的口味些，也不会与大家的心态冲撞。你们看怎么样？”他还很民主，理由又有亲民感，我真的心悦诚服。　

对联贴好后，牛二爹还放了一挂‘万子鞭　’，吸引好多人来看热闹，掌声不断。　

这样，他们就开始了新的休闲生活，每早烧点开水，泡杯茶，自斟自饮，谈天说地，说古论今，褒贬人事，喜笑怒骂，真是老有所乐哩。

时间久了，牛二爹又有新说，这里也可以叫‘五老茶馆’。反正他是‘领导’，主见多，大家服从，绝不会叫他　‘一言堂’的。不过，谁也没见过‘五老茶馆’的招牌。　

再后来，在年轻人中流传的‘故事吧’的名称，也是指的这个‘五老亭’。　

就这么一间普通亭子的演变，说起来，本身就是一个叫人难忘的故事。后来，好多故事从这里流传开来，又是大家没有料到的。--　---　

时间已近中午。我说：“今天就谈到这里，明日再来，好吗？”老人同意。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