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那天,五岁的若曦照旧去上幼儿园,照旧是早上七点半的太阳,照旧是那部半新不旧的白色小汽车,照旧是小汽车载着欢快的儿歌,照旧是每天妈妈把她放上车子,转身就是一个模糊的背影。儿歌那富有欢快又稚气童音的旋律迷漫开了。由于那小汽车上朝天喇叭是太小了,还是因为它昂首向天,从那个小喇叭里传出的声音异常的尖刻、刺耳,像是在为什么不平而尽情嘶吼。本来那让人欢快稚气而显得可爱的童声变得狰狞可恶了,让人头晕目眩、两眼迸火、耳朵嗡嗡。

就是因为这个声音每天都把我从梦中拉回清醒的现实中,我已经不是孩子了,但还是孩子气的大“啊”了一声,嘟着小嘴,干坐了一会,习惯性地探出脑袋,习惯性地看到趟在公路旁的那辆小车。小孩那双眼睛,不知多少次与我双目相遇。那双眼睛滴溜溜地转,无忧无虑。还不时朝我眨眨眼,像是向我早安。

还没来得及让我看清楚孩子,那车门无情地“哐”一声就关了,随之那个伸出车窗的脑袋,也被突入其来的大手绕进去了。“咔”那扇黑色不透明无机玻璃窗盖住了小脑袋,盖住了黑幕后要发生的一切,就像观众永远都看不到演员是如何艰辛才拍完一部哗人的电影。

紧接着车子开走了,袭卷而来的是一路的尘土,紧接着,车子消失在尘土中。

车子消失了,小孩也在我的视线里消失了。是消失了,但只是暂时的消失。

二

下午,是下班的高锋期。坐车回家的人很多,车子也多。公交车每天都像个老人,蹒跚而行。车内人满为患,骂声为患,汗臭为患。又是谁的脚被踩了,有人被骂得个狗血淋头。又是谁的汗臭污染了旁人的鼻子,有人惨遭唏嘘蹊落。又是车子惯性地前推后拉,司机被话匣子一阵狂轰滥炸。

这是个夏天的下午,小镇旁的高树上知了“知了”不停。我像刚从地狱里钻出来一样,跳下车,深吸了一口气。摆脱了“地狱”,可天气还是异常的热。孩子的那张笑脸早就画在脸上了。他应该先于我看到他看到我了。我习惯性地向他微笑了一下。每天我都和他只有脸面之交,但却像个老朋友一样,约好似的,在固定的时间,固定的地方相遇。孩子妈像和我们商量过似,在这个固定的时间来接小孩。小孩的妈妈每天都要唠叨一阵,今天更不会例外了。“若曦,今天在学校听老师的话吗?今天学了什么东西?学会了吗?”那个妈妈唠叨不停。从这天我知道了孩子响亮的名字-若曦。若曦只是半张着嘴,张了半天没丢出句话来,一双空洞洞的眼睛睁得老大。“你傻了吧,妈妈问你话怎么傻愣着?”孩子就这样边被问边被手拉走了,还不时地回头看我,从他那双眼睛我看到了灰色、委屈、求教。终于,孩子被半拖走了,不时传来那个妈妈的责骂声。

若曦,这是孩子的名字。

每天太阳滋润着大地,太阳滋润着我们。这是太阳赐予我们的。同时,也赐予了若曦。若曦的确也拥有阳光,他的心情真的像早上的阳光吗?我在默默为他祈祷。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