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子在信中说:“好久没听你弹吉他了,有点怀念……。”
我想告诉她我的吉他已经不在了,我想告诉她吉他对于我来说是一个太遥远而沉重的梦,我想对她说不要再提了——那个我本来已经忘记的名词。
其实,又怎么能忘?那自洪荒时代便莫名地在我心底扎根的吉他情节,我想,即使经历沧海桑田的变迁也还是会根深蒂固的吧!
总觉得吉他本身就带着流浪的因素。在很小的时候,我就时常幻想着一个云淡风清的画面——穿着飘逸的长裙,背着吉他,踏在无边青草地上,一路上有清脆的歌声回响:“不要问我从哪里来,我的故乡在远方……”然而在我渐渐长大的世界里,总还是不见吉他的踪迹,但对于吉他的痴迷,却越来越狂热乃至近乎病态,每一次听到吉他的声音,我就会感觉到心弦被轻轻拨起的疼痛。
后来,由于偶然的机会,我认识了弹得一手好吉他的sun——一个有着干净笑容如我喜欢的歌《橄榄树》的男孩。于是,在那个夏天,他成了我的义务吉他老师。我的要求并不高,我想,我不要求能登台表演更不企望成名成“家”,我只要我所有的心情能随着指间流淌。后来才知道,这个要求其实很高,最起码对于我来说是这样。
sun离开那个小城,只留下一曲悠悠的《白桦林》。我于是去了一家我认为比较亲切的小琴行。日复一日重复着单调,笨拙的手指下发出的总是粗重或尖锐的声音。一种不易察觉的疲惫开始席卷我的身心;而这时,为了六月七号的那龙门一跃,我也不得不放手……
丢失吉他的过程想来有些好笑。
sun走后的下一个六月,我也收拾“家当(当然包括我的吉他)”对小城挥别。一上汽车,旁边座位那个穿着制服的热心伯伯就开始滔滔不绝地对我普及法律知识,直到四个多小时后我看见一闪而过的通向家里的岔路口惊叫“到了”他还意犹未尽。匆忙地卸下大包小箱,尽管压车员一再叮嘱我别落了东西,但在回家清点是还是发现两件行李被我落在了车上——其中就有我的吉他。
那只是辆经过我们小镇的汽车,我没记下那辆车的车牌号码甚至任何特征。后悔没有记下那位“热心公民”的电话号码。我也没乘后面的车去找——也许是因为旅途的疲惫,也许是因为其他的什么原因;或者觉得,如果它落在另一个爱吉他的孩子手里,可能会更对得起这把音质很好吉他。但一想到它可能被遗弃在车站的某个角落,袋子发霉了,琴弦上爬满斑斑锈迹;或者某人因为它是“捡来的”就毫不怜惜地对待它,它精致的身体……我就夜不能寐。
后来,我去了那辆车的终点站所在的城市,在那个车站打听它的下落,但最终没有找到它。
来到这个新的城市,看见哥哥漂亮的吉他,我经不住诱惑,又弄了几次,但终究还是不想让周围的人都去自杀,也不想太丢老祖宗的脸,然后就再也没碰。
曾听说:“知道自己能做什么,是成长;知道自己不能做什么,是成熟。”
我想我已长大。我知道自己不能让心情自由地随着指间的音符流淌,我知道自己不能背着吉他去流浪。
只是,在灵魂深处某一个不容碰触的角落,总会有这样一个画面——
空气中透着若有若无的泥土的清香,黄绿的树叶随着微风轻扬,精致的吉他在记忆的秋千上,悠闲地荡出干净的音符——那是我,永恒的心曲。
本文已被编辑[恋尘叶子]于2006-3-17 21:10:39修改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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