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唇枪舌战,董事会经过讨论并表决的结果是,我被派往feelin集团当前资产效益最好的绝对控股子公司──sundy,接手总经理之职,同时,与我长久以来在feelin竞争得难分上下的对手──庄重,则被留在feelin总部,接任feelin集团行政总监之职。
身在商场,庄重与我都很明白,进入sundy,对于我们这样正值青春年华,渴望勇往直前的青年将才来说,将是多好的一个锻炼机会!走进sundy,身为第一把手,那么从此sundy的成败得失都是一个人的责任,不容逃避。假若能够将sundy起死回生,那么,将对feelin集团的发展将是多大的意义?对个人能力的提升将是多么有力的证明?而我们之中,对那个空有其名并无实权的行政总监之职,又怎会有兴趣?
这一仗,意味着我胜利了!千辛万苦,终于凭借自己的实力赢了庄重,我得以暗暗松一口气。天知道,庄重是一个多么难以打倒的对手?而我又赢得多么辛苦?
然而,商场如战场,不进则退。我赢了,可是,我却毫无开心的感觉。除了疲惫,尚有一丝莫明的伤感。而香江商界的一位知名女士曾经告诫我--身在职场,切切不可多愁善感,一旦略作停留,便要被人挤到身后。
此时,坐在我对面的庄重庄颜两兄妹,看似平静,然而,我可以想象他们内心的复杂。相信庄颜已经对我恨之入骨。于是,我故意逮住她的目光,抛过一抹美丽得无懈可击的微笑。庄颜一呆,继而愤怒,继而沮丧。
此时的庄重,看看庄颜,欲言又止,转而以复杂的眸子看住我。我低下头去和咖啡,假装一切都没有看见。
长久以来,对庄颜这个女人,我唯有痛恨加鄙视。然而,对庄重,我的感情是复杂的,一方面对他的人品,学识以及在工作中展现的过人能力而深深赞叹,深深欣赏,另一方面,恨屋及乌,有关他与庄颜的兄妹关系,却是我一直最难以面对和忍受的。
三年前的夏天,当我从知名的大学毕业,准备好好投身于与自己专业相符的工作中大显身手的时候,姐姐对我大哭起来,语无伦次的说:"西西,除了你,没有人可以帮助姐姐了!姐姐很难受,很无助!西西,你一定要帮助姐姐赶走那个不要脸的女人……"
好不容易听姐姐讲清事情,我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原来,姐姐的婚姻走到了这样艰难的时刻了。自从双亲去世后,在我的心中,这个世上还有哪一件事,比我姐姐的幸福还要来得重要呢?我当即决定将自己学生时代的理想作暂时的搁置了。
就这样,我以集团董事长小姨子的身份进了feelin,面对后来难以想像的复杂人际。姐夫明显的已经变心,素日对我还好,而今,对我的到来不能不说是碍于情面,看出有十分的勉强。端端看他的态度,我已为姐姐感到悲哀。
集团的高层会议上,姐夫勉强将我介绍出去,"这位是西南风小姐,她将接手总经理助理之职。试用期三个月。"寥寥数语算是介绍完毕。原来,他已无情到不愿公开我们的亲戚关系,自是也不愿给我任何的照顾和特权。以我的个性,原本不屑有任何的特权。
这个都会,任何一个集团内部,原本是一层看一层的脸色行事,层层往上看,最后的决定权自然是董事长。feelin集团大小职员,知道他们的董事长对我冷淡而又勉强,自然知道我是不得势的人,因此上至高层主管下至普通职员,人人不把我放在眼里,就连公司的保洁人员,也对我淡淡的。后来的工作中,诸事困难,然而不得吭声,要紧牙关也要挺过去,不能后退,也不想轻易言弃。
我想我是一个坚强而又执著的人,纵然有满腹的委屈,却依然倔强的傲然挺立着,笑靥如花。我愿意将这样的环境视为自己人格和品性的一种锻造良机,更重要的是,为了挽救姐姐的婚姻和幸福,我愿意试一试。
进入feelin不久,不必刻意留心,我便知道了庄重庄颜的兄妹关系。庄重----feelin集团总部的总经理,我的上司。庄颜,正是姐姐口中的坏女人,那个正在成为姐姐和姐夫婚姻中第三者的女人。
对这个女人,我只能以亦舒笔下的一句话来形容,"美则美矣,没有灵魂。"我惊讶姐夫的品味变了那么多,堂堂一个名校博士生出身,喜欢这样一个木美人。十多年前,姐夫曾经是研究生在读的时候,苦苦追求姐姐的最大理由,是仰慕姐姐满腹的才华。这不能不令我感叹,岁月的变迁,改变了多少人,多少事?
身为总经理----庄重的特别助理,从主观心理上,我这个上司产生不可能敬重或者畏惧的感觉。然而,我却不是一个为了私人的情感而轻易失却客观的女人。在工作中,我依然是最好的员工,所有的事情,经过一段熟悉的过程,渐渐的我可以做得天衣无缝。庄重虽然口头不说,从他的眼神,我可以看出他对我越来越多的欣赏。
日久,庄重的诸多优点渐渐在我面前突现出来,令我暗暗叹服。唯有相处久了,才能真正了解一个人。庄重,竟然是那样一个温柔敦厚的男人。对待任何一个人都是那么彬彬有礼,断断不肯失却风度;纵然是手下员工,有所吩咐的时候,多半也是"请","您","万分感谢"之类的敬语;工作中,稳健沉着,很少看到他有慌乱的时候。
然而,庄重也有自己致命的缺点,一个男人假若太心慈手软也不是好事,在工作中的魄力必定大大消减。而feelin集团总经理的职位,岂是好坐的?多少个部门经理在眼巴巴的望着?等着?容不得出现稍微的偏差。而庄重,还有一个致命的弱点-----在工作中太过保守了。
纵然我不是习商出身,然而凭借自己对商场的敏锐直觉,也能看出他很多的计划和行为都偏于保守。有时候,稍微有些风险的创意他都不敢采纳,生怕一个不小心失足,从此沦为千夫所指,成为千古怨恨。当一个部门的大胆创意被打回,难免要招人怨恨。而庄重,似乎对这一切毫无所知。
真真木头脑袋!我处处明白,却从来不去提醒他。来到feelin,我从来不曾忘记自己的目的。要斗垮庄颜,首先使得庄重失势,难道不是最妙的计策?何况,这步棋,根本无须我出手。
庄颜,低着头满面笑容的走过来,我远远的看见了。深呼吸,傲然的抬头,等她走到离我约三米的距离,我冷冷的问:"请问庄秘书,找庄总何事?"
她似乎还没有接受下来我已经是总经理特别助理的事实,一脸的惊讶,呆呆的看着我。这样一个女人,有何特别之处,值得姐夫一再冷淡姐姐?
而我的姐姐,又有哪一点比不上眼前这个木美人?姐姐学生时代一直是校花级的人物,功课年年数第一,加上我们家境优裕,姐姐一路走来,一路都是公主。十多年前,姐夫只是一介平凡的书生,姐姐从众多出色的候选人中挑选了他,曾经引起父母的争吵和诸多人的不解,姐姐却嫣然一笑,说:"我相信少群将来会有出息的,纵然他一直平凡,我也不会嫌弃他,不会后悔今日的选择。"
后来姐姐从知名的大学毕业,因为英语差一分而与北大法律专业研究生生涯失之交臂,早早的来到这个都会从事法律工作。十多年过去了,姐姐凭借努力,已经成为这个都会知名资深律师,并且与人合伙开了一家律师行。
我想不通的是,眼前这个女人,究竟有什么好?是她那看起来一脸娇弱的样子引起了姐夫身为男人本能的怜香惜玉?还是,她因为年轻而保留的那份天真稚气深深吸引了已过不惑之年的姐夫?又或者,庄颜身为姐夫的秘书,呆在姐夫身边太久了,两个人日久生情?我宁愿相信,庄颜是那种拜金女,是那种因为喜欢姐夫的钱,而死缠着不放的女人。
我依旧冷冷的看着她,她似乎受不了我的目光,不敢与我对视,低下头去。这个女人,低下头的那个动作,却有无比的风情。应该是练习很久了吧?所以才那么娴熟优雅,那么自然从容。
庄重从玻璃窗看见庄颜了,奔过来,满脸的笑容,很灿烂。
"颜颜,你怎么来了?"
"哥!"
庄重将庄颜拥入怀中,不知道为什么,我看得很别扭,莫明的生着气了。
为什么我要生气?我自问。在公司里面,就算是父子,也不应该有如此亲昵的称呼和亲昵的举止,而庄重身为总经理,却如此的不懂得以身作则!
一年的时间过去了,在feelin我有何收获?姐姐问我:"西西,有何进展?"我笑答:"无论身在何处,生存是第一要义。我的收获在于,已在feelin生存下来了!接下来,我才能好好的对付庄氏兄妹。"姐姐满意的点头,眼中充满期待。
是这样的没错,我在feelin的处境,相较一年前刚来的那时候,好了太多。无论是工作态度,还是工作能力,我都已得到庄重的肯定与欣赏,并且,也引起了高层的瞩目。
庄重,我依然在观察他,直至找到他更多的弱点,期待有一天,他步步降落,那么,我来feelin的目的也就越来越接近了。虽然,对这个男人,我已经有了太多太多的欣赏。或许,我已经动心了。然而,我不能。
有一天我惊觉,庄重与香江梁凤仪女士笔下<豪门惊梦>中的乔晖,是如此惊人的相似。好的,我已经明白了应该怎么做了。梁女士笔下的乔晖,深深爱恋着太太顾长基,深情一片,最终,长基依然离他而去,毫无眷恋。庄重,如同乔晖一般敦厚善良的男人,然而,我不得不坚定决心,一定要伤害他不可。而这样的一种人,又是最容易伤害的,因为他不曾设防。
庄重,已经全然的信任我,或许,他对我已经有很多的钦佩,认为我一定怀有目的而来,然而,一直隐忍,但是将工作做得滴水不漏。又或者,他小看了我,以为我是刚从学校出来的小女孩,不必理会。
总之,在这样一种尴尬的关系中,他能够给我全然的信任,我们能够将工作配合得天衣无缝,彼此的心中,早已为对方喝彩了。
庄重何曾知道,我一直在等待一个机会!
企划部提交上来的产品销售创意没有被通过,理由是:风险性太大。知道庄重招来民怨,很好。
午餐的时间到了,我收拾桌面的文件,走出办公室,来到楼下的餐厅。
"西助理,过来,过来,我们一起用餐吧!"
企划部的几个人都在,包括部门经理贺雁青。我没有拒绝,笑着走过去。姑且看看,他们要说些什么,只怕是跟那个被打回的广告创意有关。
果然不出我所料,就餐的气氛看似轻松融洽,然而,中间暗藏江海浪涛。
智慧的贺雁青自己无须开口,只需要眼神一转,企划部的员工马上有人挑开话题,将问题开门见山的跑过来。
"西助理,庄总为何要打回我们的创意?您日日伴君,可否指点一二?我们就受益无穷,感激不尽。"胡芳婷一脸的笑,问得云淡风轻。
凭心而论,就我不算专业的水准,看出那个创意会有几分风险,然而,却有十之八九的成功几率,不是毫无根据的天马行空。一旦成功,从此,集团新产品北美市场将顺利打开,前途看好。
我浅浅漾起微笑,说得真诚:"你们部门的创意,连我这样的外行人,也看得满心钦佩。假若不用,不仅白费你们一番苦心,而且,也可惜了这个方案本身的价值。可是,我们庄总的个性,你们也知道,一直走稳健的路线………可惜啊可惜,我亦爱莫能助。"
贺雁青推了推眼镜,无限怨恨的说:"可笑,不能纵观全局,何来能力高高在上?什么叫风险性太大?试问这个都会,哪家公司是四平八稳的?简直一窍不通。企划部一个月来辛勤努力的结果,被他一句话否定。我的企划案,一定要递交到董事长手中,除非董事长否定了,否则我不会甘心。"
我低下头喝汤,等待贺雁青开口求我。
"西助理,只有你可以帮帮我了。我知道你会有办法的,拜托你在适时的机会,将我的企划案递交给董事长的手中,好不好?你是懂事长的………"
"贺经理,把企划案书面备份一份给我,我尽力帮你。"我打断贺雁青的话,是不希望他继续说下去。有些话说得太明白,不是好事,大家心照不宣最好。
当然,只要我有心,一定有机会将这份更好的方案递交上去,也一定有机会给庄重狠狠的一击。
小外甥康康生病了,急性风寒,住在医院里。姐姐急的抛下律师行的工作,一心守在一旁。姐夫接到电话,也匆匆结束会议,赶去医院。姐夫一直十分疼爱自己唯一的儿子,如今,眉宇之间的那份焦虑,是最好的证明。
我的心,有些许的安慰。或许,为了康康这个孩子,姐夫不至于无情到底,这桩婚姻,尚有挽救的余地-----只要庄氏兄妹远走feelin,从此消失。
等到下班,我立即赶往医院。推开病房的门,看见康康在打点滴,脸色尚存余,估计烧还未完全退去。姐姐姐夫都守在病床前。小家伙看见了我,不顾一切的就要从床上爬起来,姐夫立即紧张的按住他,轻声斥责:"傻小子,你正在打针呢!不准乱动。"
康康鼓着嘴巴说:"小阿姨来了,人家要跟小阿姨抱抱嘛!"
我走上前去,避开针管抱住这个可爱的孩子,点着他的鼻子说:"羞不羞啊康康?都快十岁的小伙子了,还像个小朋友一样爱撒娇啊!"
康康一个劲儿的笑着,与我紧紧相拥。一段时间不见了,这个孩子还是那么的依恋我,让我心里感觉很温暖。姐姐在一旁笑道:"康康这么喜欢小阿姨啊?总算小阿姨没有白疼你一场。"
趁康康睡着的时间,姐夫又回公司处理公务去了。姐姐趁机拉住我,凝重而又愤怒的说:"西西,想办法帮我查到那个女人的车牌号码,身份证号码以及工资卡号码。"
"怎么了?"我惊异的问。
"你姐夫中国银行的私人账号中,昨天莫明的少了100万美金。我忍不住问你姐夫,他还冲我发脾气,显然是有鬼。那个女人胃口也太大了,太不要脸了,我不能再忍受了。必要的时候,我要雇请私家侦探了。"
看着姐姐生气而显得有些变形的脸孔,我的心中忍不住一阵阵难过。我拥住姐姐,轻声说:"暂时不要雇请私家侦探,别姐夫觉察了,你们之间就彻底的完了。那三个号码,我会在最短的时间给你。我会加紧努力,庄氏兄妹离开的日子不远了!我们这一场战争,离胜利的日子,还有一段时光呢!姐姐,你一定要坚强!"
庄重就feelin新产品的销售渠道广告创意,采取了十分传统的方案。我尚无资格列席董事会,自然不知当时的详情。然而,早已有各部门沸沸扬扬传来讯息显示,董事长很不满意他的方案。
一切都在我意料之中,我的心情出奇的好。庄重回到办公室的时候,表情凝重。那么,我该伺机而动了。
确定了姐姐姐夫都回去吃饭,下班前,我打电话到姐姐家里,保姆接了电话,我告诉她,晚上,我会回姐姐家吃饭。
康康完全痊愈了,吃饭的时候兴高采烈的样子,吃得津津有味。姐姐吃饭的时候,目光时时停留在姐夫的脸上。姐夫视而不见,埋头吃饭,是不是给康康夹菜。我也沉默着。
"哇!爸爸好讨厌,明明知道我不喜欢吃胡萝卜,还要夹给我。"康康清脆的童音响起。
姐夫笑看儿子,道:"康康,胡萝卜很有营养,不准丢掉,要吃!"
康康不依,我放下筷子,覆住康康的小手,笑着说:"康康,在外国,你知道那些小朋友为何都那么聪明?"
康康摇头,我继续说:"因为那些小朋友都很注重食物的营养啊。而胡萝卜正是食物中营养最丰富的蔬菜之一,多吃胡萝卜,有促进大脑发育的功能,小朋友会越变越聪明呢!所以,康康还是不要拒绝胡萝卜吧!"
康康看着我,笑了,夹起碗里的胡萝卜,吃了一大口。姐姐笑了,姐夫似乎也开心起来,笑道:"康康还是比较喜欢小阿姨,比较听小阿姨的话。"
用餐完毕,姐姐去康康的房间督促他做当天的课外作业,我和姐夫留在客厅看本市财经专题新闻。
"姐夫,最近那个新产品销售渠道的广告案定下来没有?"我状似无意的问起。
姐夫皱起眉,很久不讲话,正当我快要放弃了的时候,他开口了:"今天,庄重提交了一个方案上来,可是并不能使我满意。这件事,还得从长计议。"
终于可以确定,庄重的方案已经被否定了。虽然早已有所预料,然而,心中依然一直紧张,直至此刻,暗暗松了一口气。
"姐夫,我这里有份咱们feelin的企划案,当初递交到总经理那里的时候被否定了,因此被打回来,庄总的理由是:风险性很大。可是据我最近反复分析看来,这个方案很有推行的可能性和必要性,并没有总经理想象的那样严重。而且,一旦一心将这个方案实施下来,必定可以为未来feelin产品在北美市场的占据打下牢不可催的基础。这个方案,事关feelin的长远利益。我现在有书面备份带在身边呢,您要不要先看看?"
姐夫显然优点兴趣了,接过我手中的企划案书面备份去。我在一旁紧张的等待着,他皱着眉头,然后双眉开始慢慢舒展,然后,脸上渐渐有些隐约的笑意。我的一颗心,也慢慢放松了。
直至一个小时过后,姐夫忽然站起来,看着我,笑着说:"西西,明天再召开一次董事会,这个方案不错,值得再讨论一次。"
我也笑了,点点头。
此时,我知道公司在召开董事会,并且,姐夫是列席股东。紧张,好奇,期待……我的心情复杂。
电话响起。"您好!总经理办公室。""西助理您好,我是庄颜,董事长请你到一号会议厅来。"
董事会正在进行中,为什么要我去?莫非……假若真是那样,我不由得对贺雁青刮目相看。
当我走进会议厅的时候,所有人的目关齐聚在我的脸上,我坦然的接受审视。
当我坐定,姐夫发问了:"刚才与诸多董事讨论企划部递交的方案,中途被贺经理打断,才知道这个方案与他递交的不完全一致。西助理,是你从中动了手脚么?"
姐夫问得高深莫测,看不出任何的感情趋向。陡然间我也对自己失去了信心,然而,考虑到自己的出发点和立场,我抬起头,坦然的回答:"是的,我擅自作了一些修改……"
"很好,很好!"姐夫打断我的话,令我愕然,继而无限开怀。原来,我暗中修改了的方案得到了董事会的肯定与通过。
"西助理,您的修改,针对我原计划方案中的风险问题增加了周密的防范措施,使得我的方案在原有的基础上,得以完善,变得更有可实施性了。"贺雁青满脸笑意的看着我,一番话说得激动昂扬,气势万千。
此时,我不由得对贺雁青这个人产生经意。商场上,为个人的前途和利益,不惜一切代价窃取他人智力成果的事例比比皆是。贺雁青也可以完全否定我的作为,将一切功劳揽到自己的身上,然后在董事会中很好的展现自己,给集团高层留下深刻印象,那么,对自己将来的提升,将是最大的优势。纵然企划部相关人员知道与原方案有所差别,他亦完全可以三言两语的解释过去。"我已略作修改。"他是上司,底下员工,谁会有所怀疑?谁敢有所怀疑?关键时刻,他利益分明,可见为人光明磊落,胸襟过人。
姐夫也是一脸的微笑,说:"修改后的方案,的确是一份非常优秀的创意,董事会经过商讨,决定通过。西西,你做得很棒!"
此时此刻,姐夫终于在众人面前如此亲昵的称呼我,也发自内心的在众人面前肯定了我。我可以预料,只怕今后的feelin,人事和人际,都会因为这个企划案而有所改变。商场风云变化莫测,从来都是此一时彼一时。而我的幸运在于,我抓住了最好的时机,展现了自己出色的天赋。
我微笑着在这间会议厅里搜索庄颜的目光,她却一直低着头,刻意回避我的胜利。不经意间与庄重的目光相遇,他似乎有太多复杂的情绪,我看不明白。
散会的时候,我被董事长单独召见,招致许多若有所思的目光。等我回办公室,从关得不够严实的总经理办公室,传来女人的声音,令我好奇的屏息凑近。
"现在,你该知道她是个多么利害的角色吧?哥,你得赶紧想办法对付她啊!我真担心她迟早会是我们的克星!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她是来对付我们兄妹两的啊,只有你这个呆子,一味的相信她是好人。我看你八成是被她的美色迷惑了……·"
庄颜的声音越来越高,然而,被打断了。早已猜到,这个女人不如表面上那么柔弱天真,实质上,心机不深,又怎能使姐夫沉沦下去?可是,听到庄颜的最后那句话,我的心,竟然有抑制不住的欢喜雀跃。
"颜颜,不要再胡说了!"庄重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烦躁。
我试试的敲门,门打开了,我若无其事的报告:"庄总,董事长请您过去。"
庄颜愕然的看着我,结结巴巴的说:"西助理,您……您进来多久了?"
我冷冷而且生硬的回答:"庄秘书,从什么时间开始,我的行踪,需要向您报告了?"
庄颜愤愤的离去,早知道她是个没有脑筋的女人,我也不屑目送。
庄重正待离去,我犹疑一下,终于还是问了,"庄总,这次的企划案,您认为我做错了吗?"
庄重略略吃惊,看着我,半天没有说话,我以为他不会回答了,正待去作自己的事情,他说:"我不觉得西助理有任何的过错。相反,我觉得您做得很对,我们都在feelin共事,理应为feelin奉献自己的智慧。我当初的武断,差点导致一个优秀的企划案被湮没,庄某应该感到惭愧,作自我反省。"
我呆住了,为庄重这番话。曾经,我以为对他已经有所了解,可是看来,那远远不够。庄重,竟然是这样的人,令我痛恨的同时,却油然产生敬意。
又一次农历年到来了,这是我在feelin度过的第二个春节了。
在feelin与某国有分行某市分行的新年联谊会上,首先由feelin董事长梁少群的致新年献词,当我听到一个董事会的决定时,我惊呆了!
原来,我早已暗中被升职了!看到姐夫在台上笑得一脸灿烂,我走上去与他相拥,他笑看我,拿起麦,道:"就我个人而言,我可不是那种任人唯亲的人。然而,我这个小姨?的确本事过人,我怕我们长久不去提拔她,她会像一只凤凰,迟早飞到高枝上了。"
我发自内心的笑了,姐夫第一次,在公司近300名高层主观与合作银行员工的面前,如此隆重的肯定了我。姐夫放下麦,走下台的那一瞬,轻声笑道:"说实在的,向我建议提拔你,有两个人。"
我以期待的目光看着他。"第一个人是你姐姐,我没有理会,其实我在心理也不得不承认,你姐姐的确有识人的本领,她向我推举你,并不完全是出于私情;第二个人是庄重,他告诉我,你作他的特别助理太小材大用,以你的能力,完全可以统帅一个部门。"
我的心,又一次受到震动,都是因为这个名叫庄重的男人。这样的私企,却难得有这样任人唯贤的员工,一意为了企业的发展而举贤,全然无视私人的恩怨,feelin之幸也!原本,我在他手下,任凭他怎么践踏我的尊严,埋没我的能力,我本无处诉冤。庄重,其胸襟之广大,令我敬重,并且,怦然心动。
春假归来,我以业务拓展部经理列席董事会,会议过程中决定,由我和庄重,各带一名随从人员去法国鲁昂去全权负责收购同行业luranb的所有相关事宜。
虽然是经股东大会和董事会商议过多次了,并且一切大小情结都也是早已通过双方敲定了的,然而,以我一贯的推测,我依然觉得这是属于feelin发展史上最为重要的事件之一。派庄重前往,早该知道这种人值得信赖,因此理由充足。然而,几时我也如此受到重用,跟庄重一起并肩作战?
姐夫单独留下我,笑道:"不要妄自菲薄,庄重很看好你,认为你足以作为此次法国之行的两位主帅之一,因此他力荐你同行,期待与你合作。西西,对你,我也有十足的信心!你跟庄重,就相当于我的一左一右两只臂膀,一个也不能失去!况且,你们两个,你比较激进冲动,庄重较为沉稳保守,你们两个的配合,相信是天衣无缝的,令人期待!"
这话,说得十足的商业话,我期待他会以姐夫的身份来给我一些勉励和告诫,然而没有。
与庄重同行,于我而言,已经成为一件甜蜜而又痛苦的事情。
整个行程过程中,若非必要的时候,庄重新招聘的特别助理骆兰和我的特别助理林青青总是远远的避开我们,虽然,我们是上司。或许,这两个女孩子尚且不习惯她们的新上司。对此,庄重不多说话,我也一笑了之。故此,造成了我与庄重时时独处。
坐在飞机上,庄重临窗,看了窗外很久,有感而发,转过脸来,注视着我,轻声说:"十二年前,我第一次乘飞机来到深圳,那一日,我激动的心情至今难忘。"
我诧异庄重为何突然与我聊起生活中的一些话题,原本,他似乎一直是个人如其名,庄重严肃的男人。我的心中有些暗暗欣喜。然而,当他称呼我"西经理"时,感觉微微的不习惯,不悦。我自问,是否我更愿意他称呼我"西助理"?因为那样,似乎预示着我们有更亲近的关系?
我暗暗自责,笑问:"庄总祖籍何处?"
"陕西西安,那个出土了大量兵马俑真品的古都。"我再次惊讶,真是意料不到。
"十二年前的一个夏日,我大学毕业到深圳,第一次乘飞机。那一天,飞机起飞的时间是傍晚,华灯初上,我也是临窗而坐。飞机在滑道上不停的滑行,速度越来越快,忽然,如同一只大鸟,轻轻振翅,飞上了天空。透过玻璃窗俯瞰西安古城,好美!一条条马路,因为霓虹灯点亮了,变成了一条条珍珠项链。飞机越飞越高,越飞越高,偶尔,机翼会微微侧向一边,我们便稍稍失去平衡,当时心里很害怕,有莫明的恐惧:飞机会不会就此坠毁?我的生命会不会因此在这一刻定格?"
他停顿了一下,看着我说:"西助理,不怕你笑话我,我出身农民,那个时候才会如此不经世事。或许,因为一直是农民的孩子,所以,某一天飞上了高空,我便难免有无限的惶恐……"
他似意犹未尽,然而,却不肯往下说了,只管看着我,良久才问:"西经理,这一切,对于你们出身优裕家庭环境的孩子来说,应该是很难理解的事情吧?你会不会因此嘲笑我?"
我回想往事,自从有记忆一来,每个寒暑假都是跟父母和姐姐在飞机上飞来飞去,小小年纪便有了游历欧洲的经历,那个时候,赢得了多少同龄人的羡慕?可是直至今天,我不知道生活之艰难,又怎么能够体会一个刚从大学毕业的年轻人,第一次坐上飞机的诸多复杂心理感受?
我摇摇头,以闪亮的眸子看着他,庄重的回答:"我不会,真的,我不会。"
他笑了,却笑得很忧郁。是啊,认识庄重那么久,我从来没有看见他笑过,因此便习以为常,以为这个人与生俱来不会笑,有一天笑了,还道不正常了。今天,我第一次看见他笑了,笑得并不开心。
"小时候,父亲去世的很早,母亲的身体一直不好,她靠种庄稼养活我们。那一年,我高考考得很好,妹妹的中考却考得一塌糊涂。我们都感到很奇怪,她一直那么聪明,那么用功,成绩一直名列前茅,为何这次关键的考试,考砸了?妹妹当时说考失误了。粗心的我们竟然没有发现这是个谎言,竟然在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少了一个孩子读书,家里负担轻松多了。
直至两年之后,我从大学回家度寒假,偶然看到妹妹深藏的那个市重点中学录取通知书,才知道了事情的真相。然而一切都晚了,妹妹早已远走南方……·"
庄重看上去很伤感,很疲惫,后来的故事,没有往下讲。而我,也猜到大概了。无非就是庄颜进了feelin,凭借关系将刚出学校的庄重也引进feelin。我一直不能明白的是,一个中学学业尚未完成的庄颜,何来能力走进feelin这样一个在当时规模不算小的公司?
原本,一个在中国大陆遍地都可遇见的老掉牙故事,从前听说此类故事,我亦不会有所感慨,总觉得那样的生活和经历纵然苦难,然而,总是离我那么遥远。而今,因为是发生在眼前这个男人的身上,因为他是一个令我激赏,敬重和仰慕的男人,我的心,也为这个故事震动了。对眼前这个男人的怜惜,油然而生。假若曾经的轮回中,我们早一点相遇了,那么,在他遭遇苦难的那段岁月,我有那个机会,能够陪伴在他身旁,哪怕什么也不能作,只是单纯的能够默默握住他的手,给他传递一份温暖和力量,那该有多好!
对庄重的感情,引发了我隐藏于灵魂深处的温柔和多情。
匆匆下飞机,坐上luranb派来的专车赶往对方预定的酒店,已是鲁昂当地夜晚九点多。接风宴,洗漱,然后上床,倦极了,一夜无梦。
第二天一天,敲定所有并购合约的签约事宜。下午,我们仔细整理并收藏好附有双方法定代表人签名,并加盖双方行政公章的并购协议,然后略作休息,等待预定好的第二天归国的飞机。
我无事可做,睡了一觉,醒来,拉开房间的窗帘,才发现天色朦胧,几近黄昏了。下楼去酒店的餐厅,看见庄重,骆兰和林青青三人都在等我。见我出现,林青青赶紧为我拉开坐椅。奇怪,这个丫头怎么突然对我如此好?商场上虽也有等级之分,但并不森严,上司不见得个个能够得到下属的尊重和支持。
我抱歉的说:"青青应该叫醒我的,又或者,你们应该先吃,不必等我。"
林青青一脸崇拜的看着我,笑道:"怎么可以不等你,西经理?就算庄总和骆助理要那样做,我也不会跟他们一样,我一定要等你来了一起吃。"
"哦?"我惊讶的看着她,不解。这时,庄重发出一阵压抑不住的笑声,很明显,忍了很久,忍不住。我转头看着他,希望他给我答案,显然,他知道答案。可是,这个该死的庄重,他自顾自的吃起饭了,根本一副不屑于回答的样子。
骆兰为我解开心中谜。"西经理,林助理今天疯了,跟我说了几乎一个下午赞美你的话了,后来我们下来,她对着我一个人说得可能有点厌烦了,就没大没小的对着庄总讲了近乎一个小时,亏得庄总耐心那么好,一点也不嫌她聒噪,还听得津津有味。唉,我已经受不了了,快要被她闹疯了。"
我更是疑惑,赞美我?为何?
骆兰看出我的疑惑,继续说:"还不是西经理今天在签约仪式中那一口流利的法语,使她万般倾慕,进而将您身上的每个优点分析得通通透透啊!认识她一年了,从来没有看见她有如此敏锐的洞察力和如此严谨的分析力。"
原来是说今天上午的事情。因法国方请的翻译人员延迟到来,趁那段空闲的时间,我主动以法语跟法国方公司人员交聊了一下,或许是当时聊得很愉快,没有留意到林青青自那时投在我身上的崇拜目光吧!
自小,父亲希望我多学几门语言,以便将来游历世界,不必存在交流的障碍。记得那时候,我在语言上所表现的天赋比姐姐强得多,在姐姐为英语犯愁的时候,我早已通过了英语,日语,法语的基本等级,交流是完全没有问题的。后来姐姐因为英语差一分与北大失之交臂,父亲为此恨得牙痒痒,痛心的说:"你在语言上的天分,要是有你妹妹十分之一也不至于这样啊!"幸亏姐姐不计较,还乐呵呵的摸着我的头说:"是啊,有如此天分过人的妹妹,我的骄傲!"
然而,当着庄重的面,将我身上每个优点分析得通通透透?庄重听得津津有味?一时,我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脸微微的红了。
饭后回房间,我无事可做,又不甘心浪费这段时光,正在考虑应该怎么打发,敲门声响起。我拉开房门,庄重站在门外,我惊讶。
"鲁昂是法国有名的陶瓷中心,假若我们有机会来这里,不去见识一番,岂不遗憾?"他的样子看起来很轻松愉快,说话的声音也没有平常那么严肃。
不必考虑,我爽快的回答:"好啊,正愁无伴,怕走丢了呢!"
出门来,漫步在这个陌生的西欧城市里,身边陪伴的又是庄重这般人物,我的心中有莫明的愉快和轻松。路经繁华地带我们毫无眷恋,不肯投入过多的目光,相反,经过一些看起来小小的店面,精致而又洁净,我们总是驻足,偶尔还会进去光顾。
鲁昂,不愧为以其精美的彩陶和瓷器成为法国主要陶瓷中心。在这个繁华的市中心,随处可见一家家陶瓷店。鲁昂瓷器多数带淡绿色,半透明,用单一的蓝色装饰。每次见到我们进去,热情的法国店主都会为我们细细的介绍各种陶瓷制品,纵然最后我们抱歉的说不卖,他们真诚的微笑不变,热情依旧。
我们拦了的士直驱塞纳河畔。儿时,自从在一位以收藏西方古典艺术作品闻名的世伯那里,生平第一次看见约翰-巴尔洛德•容金德的作品《塞纳河和巴黎圣母院》(油画,绘于1864年,42×56·5cm),那仅仅是一幅仿真品,从此,我对巴黎圣母院和塞纳河向往不已。而早已在十年前,我曾到过巴黎,参观了巴黎圣母院大教堂这个位于法国首都最大最闻名的教堂。然而,对于塞纳河,西欧文明之发源地之一的举世闻名的一条水,今天,却是初次拜访。
漫步在塞纳河之畔,我的心情很愉快,笑着说:"自小,我梦想能够居住在一水之畔。假若能够长久定居在这里,那该多好?"
庄重微微一下,转过头来凝视我,道:"最好,我也就此定居下来,然后,住在你的旁边,终身为邻,多美好的事情?"
终于确定了庄重对我的感觉,如同我对他是一样的,这些日子一来,不是我在一个人随风起舞。我的心中,喜悦的感觉越涨越满,越升越高。
"说出来西经理不会相信,当林助理如数家珍的夸奖你,我的心多么高兴!就好像,西经理是我生命里的一个格外特别的什么人似的,当你得到别人的赞美,如同我自己得到了世人的肯定,我有全然的欣喜和骄傲!"
我动情了,将手伸出来,轻轻牵起了他的手,我们慢慢向前走,真希望,就这样走下去,一辈子。
然而,最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的,庄重接下来的话,令我火冒三丈,种种柔情化作乌有,唯有一如从前,像一只随时准备投入战斗中的刺猬,竖起了全身坚硬的刺。
庄重依然是那样心情愉快的说:"颜颜最希望看到我娶到一个情投意合的妻,今生假若有你相伴,她会为我们祝福!"
我瞬间抽回自己的手,冷冷的道:"庄重,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
他似乎惊诧莫明,这个呆子!我狠狠的说:"你该明白,今生今世,我们永远不可能相伴度过!你不明白吗?我们是势不两立的!"
他的脸霎时间变得苍白,凝重,喃喃的说:"就是因为颜颜……?"
我大声的回答:"就是因为颜颜?这还不够吗?换作你的立场,假若她伤害的是你的亲姐姐,假若你的姐姐婚姻和幸福被别人侵害,你会不会对那个敌人产生仇恨?"
庄重无言。我继续说:"庄重,请讲点良心!我自己是个女人,将来也会为人妻为人母,假若未来的某一天,我跟你在一起,中间来了第三者,插入我们的婚姻中,难道我可以坐视不理?"
"说穿了,你们男人是自私的,永远的不知满足,永远的只顾自己逍遥快活,完全不管别人的感受……·"
我的话渐渐消失在风中。
回来的路上,我们坐在计乘车计乘车上,谁也没有讲过一句话,气氛沉闷。
我的心久久难以平静,有浓郁的伤感,很想很想大哭一场,然而,我没有掉下一颗泪。
从法国回来,第一天回公司,接到姐姐的电话。
"西西,下班过来吃饭,有好消息。"姐姐的声音听起来轻松愉快。
"好。"
放下电话,铃声再响。一看来电显示,是姐夫的手机号码。
"西西,今晚过来吃饭啊,你姐姐有好消息告诉你。"也是一幅轻松愉快的语气。
我也似乎受了感染,心情莫明的好起来。短短数日,姐夫和姐姐之间已经冰雪消融了?前段时间,只要涉及姐姐,姐夫断断不肯如此轻松愉快的说话,总是毫无耐性,那份冷漠,令人寒心。
我忍不住惊讶的问:"姐夫,到底是什么好消息?可否提前告诉我?"
姐夫呵呵一笑,道:"那可不行,我答应你姐姐,要为她守密。她想要给你惊喜。"
夜晚,酒过三巡,姐姐抿嘴笑道:"西西,我参与本市政协委员的竞选了。"
"真的?姐姐"我惊喜。
"是啊,你姐夫也很支持我呢!"姐姐温柔的看了姐夫一眼,"以后成功了,有他的一半功劳。"
"夫妻之间,说这些客气话干什么?"姐夫感慨,"这次要不是你,feelin集团恐怕要面临严重的资金周转危机了。"
原来如此,我明白怎么一回事了。夫妻同船,休戚与共。换个角度看,何尝是不是相互利用?原来,于这桩婚姻而言,藏有如此奥妙。
饭后,姐夫去了书房,我陪姐姐聊天。
"婚姻之可悲,在于尚且存在利用价值,而姐姐之可悲,在于还想挽救这场婚姻,尽管已经心灰意冷。"
"姐姐不必伤感,人的一生,日子就是这么过。你不要作坏事陷害别人,别人来欺负你,却不能任由其为所欲为。只要你认为这桩婚姻值得挽救,那么就一定要做勇士与智者,最终的目的达到了,才是胜利。何苦多愁善感,去想那么多?"
"西西说得极是,我原本不想这个家庭分裂。"
"那就对了。情况已经好转,姐夫还是姐夫,疼爱康康,敬重和感激姐姐,一家人不分离,这就够了。姐姐,胜利在望!"
楼上的书房传来"砰"的巨响,姐姐一惊,我握住姐姐的手,道:"等我去看看,不必惊慌。"
行到楼上,我悄悄贴近书房的门,侧耳倾听。
"一切都已经了解了,还需要谈什么?你变得简直不可理喻……"
我已可以推断电话那端是庄颜。是否,她感知姐姐姐夫今日感情愈合,紧张了?女人,其可悲在于,最终一场欢喜一场空。庄颜,何尝不是可悲的角色?姐姐是本市事业女强人,交际圈知名女士,而今已经参与竞选政协委员,前途一片看好,任是一个男子多么愚钝,也不会舍宝玉就顽石,何况,如此精明过人的梁少群?
五月,feelin集团一年一度股东大会召开了。此次,集团面临重大的人士变动,最重要的一点,庄重由总经理的职位换下来,取而代之的是股东中一位年轻有为勇往直前的青年才俊,而庄重,被调到融资拓展部担任部门经理之职,级别上与我平级。股东大会的理由是,庄重太过保守,曾经错失许多商机,今后也会阻碍整个集团的发展!
当任职命令发放到各个部门,尚未来得及接受这个消息,我们几个部门经理,接到新任总经理的命令,召开董事会。好快的速度!
新任总经理,傲慢而又冷漠,说话句句如刀,措词严厉,这跟从前庄重一派温和,礼贤下士相比,简直天壤之别。我看得厌恶,依然面带微笑。随意扫一眼,众人莫不如此,面带微笑,将厌恶和不满藏在心里。再看庄重,依然一副平和的样子,倒也难得,他能够维持风度。
散会,我去姐夫办公室,走近,未见庄颜守在外面,再走近,里面传来争吵的声音。
"你可以帮忙的,是不是?我哥哥哪一点比人差了?有什么理由要换下他?"庄颜的声音。
"我不想与你解释什么。"姐夫冷冷的说。
庄颜冲出来,流着泪。看见我站在门外,一怔,恼怒的看了我一眼,离去了。
我敲门进去,发现姐夫在叹气。
"姐夫,我想知道最近公司究竟发生了什么?"
姐夫无力的抬起头,看着我,道:"feelin集团,这一阵子股权重组,我已失去绝对控股的优势。"
我大惊。"所以,此次人事变动,将不仅仅只是总经理的变更,同时,新的董事会会组成,董事会成员,以及各部门主管人物可能都有变化。西西,你的前途待定!"
我不要紧,原本,我来feelin没有长久留下来的意思,可是这样,姐夫势必要从feelin的法定代表人位置上下来,届时,庄颜……
"我已不是feelin的法定代表人了……"他的神情看起来很郁闷,"所以,无力阻止这场人事变动。股东们不满意庄重,从众多股东中推选出唐克勋作为董事总经理,这个人的商业手腕很利害……"
我已经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了,平静的告辞。
回到办公室,我拨通姐姐办公室的电话。
"西西,什么事?"
"姐夫的事情………"
"哦,我已经知道了。"姐姐语气轻松。
"为什么你不担心?"
"担心什么?从前他事业得意,我没有从中得到任何享受,相反,给我的婚姻带来了痛苦;往后,他不见得得意了,我们的日子也不见得过不下去。最重要的是,经历这些变化,他近来一阵子,反倒觉得我和康康的可贵了。四十岁了,才活得明白。"
我笑了,为姐姐开心,为这场变化而高兴。生活中,总是存在那么多不经意的得失啊,姐姐并没有失去什么,但是现在,却找回了属于自己的东西。姐夫纵然在feelin失去了绝对控股的地位,然而终究还是股东之一,而且,这个家还有姐姐呢,日子怎么会过不下去?这样就好。
sundy面临经营和销售的危机,一早到公司,召开董事会。
新任总经理主持这次董事会,此次董事会最后形成的决议,空前绝后的荒谬,然而也不无道理。决议如下:暂时停止贺雁青,庄重和我的部门经理之职,派往sundy,利用一个月的时间,去熟悉和分析sundy一年以来的业务状况,一个月后,每人递交一份有关sundy的分析报告,并且,针对各自发现的经营问题,各自拟制认为可行的经营计划方案。
我们的职位,自然有feelin年轻一代的青年才俊暂时顶替。整个董事会,看似各位董事的集体商议,实则为总经理的一言堂。最终的决议,亦是由他提出,蜻蜓点水式的征询了大家的意见。从来不知feelin董事-------各个部门的骨干如此柔顺乖巧,这一次,新任总经理的意见,竟然无人持反对意见!倘若曾经庄总的时代,只怕众人吵翻了天!这一刻,我感慨,然而,也不得不叹服新任总经理的魄力!
而我们,不明白总经理的意思。
我打了电话给姐姐,说明此事。
"西西,难为你了,这两年,误了你的时光,姐姐婚姻危机已经解除,那个女人,已不足为患,你姐夫如今深谙结发之情的珍贵,你退出feelin,好好去做你自己想做的事情吧!"
"不,姐姐,原本,我打算近期退出,然而,这次的情况是个意外,你不觉得是个挑战吗?姐姐,我不愿意放弃一次开发自己智慧的机会。哪怕最终失败,我心甘情愿;成功了,我会在未来的路上,更加肯定自己!"我的语气有坚持。
"那好,记住,人生在世,不必为了证明自己而浪费时间!只要你觉得对自己有意义,那么,你去做!"
带上姐姐的告诫,我去了sundy。
呆在sundy,没日没夜的频频光顾业务部门和财务部门,不久,他们均害怕见到贺雁青,庄重和我。他们被我们骚扰到头晕。
留在sundy期间,林青青的口中也得知feelin的许多事情。她告诉我,庄颜已经递交辞呈。
这么快?我诧异!打电话给姐姐。
"是的,闹了好一阵子,我忍无可忍,找人警告她!她要1000万才肯走,我叫她作她的春秋大梦。这个女人不要脸,嚣张的利害!来了,破坏别人的婚姻;走了,以为我能维持的婚姻与家庭均为她恩赐,竟然企图伸手向我要钱。我自认为没有欠她,自是不必还她!"
我为姐姐喝彩的同时,再发问:"发生了这些事情,姐姐为何不告诉我细节?"
"当初将你卷入这趟混水,我早已后悔。往后,不能事事依赖你。"
从一场战争中侥幸回来,劫后余生的感觉如何?正是我自sundy回来的感觉。周末,沉睡两天,养精蓄锐,为了应付下周的董事会。
一场唇枪舌战,董事会经过讨论并表决的结果是,我被派往feelin集团当前资产效益最好的绝对控股子公司──sundy,接手总经理之职,同时,与我长久以来在feelin竞争得难分上下的对手──庄重,则被留在feelin总部,接任feelin集团行政总监之职。贺雁青,依然回到他的原来位置上。
而贺雁青的方案之所以被否定,依然犯了一贯的毛病:风险性防范措施太过薄弱。与他的性格有关,我们三人当中,他偏于冲动,勇气可嘉,沉稳不足。而庄重,依然是因为他的方案太过保守,新任董事长当场断定,此方案,不可能令sundy起死回生。
一切成为定局,姐姐打来电话。
"西西,该退出了。你不必浪费时间做这件事了!你的才华已经得到肯定,如今,你可以把自己的方案交给别人做。"
我沉吟,道:"好的,我考虑一下,稍后告知我的决定,姐姐。"
我再三思考,认为犯不着继续在feelin呆下去,然而,这个方案由我创造出来,却交予他人实施,感觉上总觉怪异,几分说不出的不舒服。犹记得大二那年,学校组织一次演讲,班上有个台风很稳的男生找到我,要我为他写演讲稿。我答应下来,写好后,却出尔反尔,怎么也不肯把稿子交给他,彼时的心情,就如同此时身在职场的心情。不管是曾经的演讲稿,还是现在的经营方案,无疑,都是我心血的结晶,而我,则如同一位母亲,对自己辛苦辛勤孕育出来的孩子,怎么舍得拱手相让?
然而,此时不走,呆在feelin亦毫无意义,想想,我必需割舍,如同姐姐的告诫,我不必再在此地浪费宝贵的光阴。
主意打定,我向总经理递交辞呈,各个部门一片哗然。多半是不理解,好奇,猜疑。我可以明白他们的不理解,每个人生活在自己的生活里,走在自己的路上,对别人的故事和心思,又能明白几分?
稍后的一周,一些对我有几分真心的人纷纷找我,作正式或非正式的谈话。其中,总经理愤怒的表情十分明显,临别,冷冷的道:"我可以当做你是在开一次国际玩笑而不予追究。现在你什么也不必说,两周后,你若依然如此,我会爽快的批准你的辞呈!再这期间,你可以随时过来我的办公室,拿走你的辞呈!"
我笑而不答,离去。
在林丹,林青青,沈晓云,贺雁青等等为此感到焦急的时候,在总经理为此感到愤怒的时候,在梁少群为此感到惋惜的时候,我在等待一个人来与我告别,等待他来找我。我渴望见到他,跟他单独相处,哪怕是短暂的一瞬间
庄重迟迟不来找我,我的心,原本浓重的渴望,渐渐快要平息下来了。两周的期限转瞬即逝,而我,即将离开feelin了。
我不甘心留下如此深沉的遗憾离开这里,我需要见庄重一面。我察看公司员工通讯录,拨通了骆兰的座机。
"骆助理你好,我是西南风。"
"西总你好!"自从我被派往sundy的人事任命消息自上次董事会传开,同事们对我的称呼早已由"西经理"转为"西总"了,我不甚在意。
"庄总在办公室吗?"
"西总还不知道?庄总早已于两周前递交辞呈到董事会,昨日离开了feelin。听说,是今天中午1:20的飞机,回西安吧!"
我颓然坐下。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怎么会………
我期待他一如既往的对我欣赏,过来找我,隐忍着自己私人的感情,故作平静的说:"西经理,sundy的经营方案,由你自己去实施是最合适不过的。你的才华和能力都十分出色!"我期待他来肯定我,期待他来赞美我,我需要他对我一直隐藏着真情的故作冷静的告诫。可是,庄重真的很狠心,他走了,悄无声息的离去。我的思绪一片混乱。
胡乱的拨了姐姐的电话,半天却说不了话。
"西西,怎么了?有什么事情?"
"姐姐,你知道庄颜递交辞呈的消息了吗?"
姐姐呵呵一笑,道:"那个女人已经离去,跟她哥哥一起走了。"
我不惊讶姐姐消息如此灵通,姐姐在feelin一定有自己的人。我所惊讶的是,庄颜,那么轻易的放弃了吗?原来,他们兄妹是已经决定好了的。
我的遗憾浓得化不开,心里那份沮丧和难受,令我很想大哭一场。此时的感觉,犹如年少的时候,那个与我情投意合的男生突然要远行,离开我们的故乡,料定从此再无相见之日,我期待他会给我一个承诺,期待一个拥抱,期待我们会给彼此三天三夜的时间说分别时候的忧伤,还有,期待他会给我写一封长长的信,厚厚的一叠纸,让我往后的时光,每当思念他,总是有据可依。然而,最终令我绝望和沮丧的是,他仅仅留给我一张灰紫色调的风景卡片,上面只写下四个字:西西,珍重!当时我忍了很久,忍得很辛苦,还是任由泪水不停的滚落。姐姐看见了,问我怎么了,我洒了一个很不高明的谎:灰紫色调引起了我的伤感。素日的我,哪里就如此多愁善感了呢?
这一次,少时的伤感情绪重演了,同样是为了一个即将离我而去,并且料定今生不可能再相见的人!
不想让自己继续沉浸在如此悲观的思绪中,我花了一个下午的时间整理自己的感情,临近下班时分,去总经理那里正式告别。
总经理叶成林,极力挽留我,然而,我只是微笑摇头,事实上,我很想哭,笑不出来。从姐夫的办公室经过,看见一个陌生的女子,是的,庄颜走了。我敲门进去,姐夫看起来有些憔悴,然而比较平静,看来,他也接受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诸多变故:股东席位上的下跌,庄颜的离去………
看到姐夫,这一刻,我怀一种希冀,或许,庄重留有一封亲笔信在姐夫这里,与**别,哪怕是一张卡片,哪怕只有四个字:西西,珍重!哪怕仅仅只有这一些,我也不会再有遗憾了!
可是,姐夫沉默着,始终不曾说话,我知道一切都源自我的期望,永不可能实现了。庄重,始终是个无情的人,走得太彻底。或许,他对我完全没有情意,有或许,他一直是个懂得隐忍自己的人。
走出姐夫的办公室,我肆意滴下了一串泪珠。
一个月后,我站在北欧一艘游轮的甲板上,看滚滚翻飞的海浪,我的心略有伤感。在遥远的大洋彼岸,那万丈红尘之中,曾经的那些故事,还有谁记得呢?除了我。
(全文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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