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不知不觉,他们已相识了一年半,而君即将面临毕业分配,他想在这个城市留下来。一同陪伴着兰,他有足够的理由可以申请读研究生,也有足够的条件可以应聘在这个城市的一角。但事实上,他感到自己的担子很重。父母在三十岁时生了他,而今已五十多岁了,家中的一切需要他来料理,不然,“以孝为首”的中国,何来盛传人间的“七十二孝”呢。他是一个地道且诚实的中国人,当然应该量力而行,不能为了自己的学业而让家中的父母受苦受累了。
当他叹言对兰说时,兰立即拍着手,露出她难得的微笑,深情地说“君,我支持你,我们工作之后,只要我们有学习的激情,我相信我们依然可以学习。”
此时的君真的千言万语尽在无言中,紧紧握着兰的手,流下了平生第一滴眼泪,这滴泪不是伤心的泪,而是感动的泪,在瞬间滑落下来,滴在了兰的手心中,兰似乎什么也没想,紧紧地抱住了君,这是他们一年半以来第一次的拥抱,让他的身子不停地颤抖着,也让君尝到了爱情的滋味,是如此荡入心扉,更让他的心狂跳不已。这一次,他们深深地相爱了,君在兰的粉唇边留下了深情的一吻。羞得让兰急忙用手拦住,而她嘴角泛起的红晕却让君久久难以忘怀,他专注盯着她,迷人的眼,迷人的忧郁。此时,他真的想把她含在嘴里,捧在手心里,好好地说声“我爱你。”而君喃喃之中,心中想说,但嘴中还是没有说出来。
也许,这一次的错过将是君永远无法忘怀的。每每回想起来,那些揪心的痛像一把刺刀层层地挑开了他的心脏,让他“无语问苍天”。
随着蝉儿的鸣叫,他们分开了。兰继续她的学业,继续她的餐馆工作。而那个时刻守护她的君却回到了他的家乡,一个偏僻的小城镇。不过,他们有约定,不管多忙,到晚上十点,都要发一个手机信息“你好吗?”,一旦对方回答,“我很好。”那一切都不必说了。生活在这样的小舟中波澜不惊。他们即使相隔千里,但那份无处不在的牵挂似乎是一种无法逾越的精神力量,在他们的爱河中悄悄地流淌着。他们知道什么叫心灵相通,什么叫情意绵绵,再多的言语都无法表达对方的思念,这一切,已足够了。虽然他们就这样每天发着相同的信息。但他们感到幸福的滋味在陪伴着。
时间总是那么匆忙,到了兰放寒假的日子,已是他们相识后的二年之后了。君迫不及待地在单位请了假,来到了兰的学校。因为兰说过,为了打工,她不想让她的父母知道她在谈恋爱,也不想让亲人知道。而君一方面为了尊重,一方面也为了自己的事业。一切都在理解中度过了。
夜晚,那冷冷的空气似乎凝结着太多的霜花,他们一同走在校园里。君除了满怀的激动,似乎不知从何说起。兰不紧不慢地告诉着她的学业,她的一些情况。君依然保持着君子的风度,总是委婉地鼓励她。不知谈到什么话题,兰忽然悠悠地说“天若有情天亦老,我只担心等不到……”喃喃而语中,君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当他紧跟着问兰时,她却低头不语了。冥冥之中,君知道一定有些什么他不知道的,但兰又不肯说。这晚君回到旅馆,喝得酩头大醉,想用酒来销愁,却在《丁香花》的歌声中,愁上加愁了。
他不明白这短暂的分离意味着什么?是不是兰又有心上人了?是不是忘了他们的约定?他一筹莫展。人啊人,为什么会说这样的话呢?他实在是想不通。他们两年多的爱情,在时间的催促中似乎“云淡风轻”了?现在的君,“怎一个愁字了得。”他好不容易请了假,为了看一下心中的兰,她怎么如此呢?
此刻的兰,现在到底在想什么呢?君无从知晓,也无法更近地走入兰的世界。或许兰独特的忧郁时时困挠着他,也让君苦苦思索着。
但第二天,当他们来到那高高的榕树下,冬天的叶子显得如此萧条,如此让人感到寒冷竟然这么冷漠。正如忽然而至的冬天,一个晚上便是“落了一地的冬霜”,让人感到时间是如此残忍,如此不折不扣。君这一次勇敢地紧握着兰的手,不让她逃离他的手心,就这样紧紧地牵着,些许温暖的余流冲激着君,让他觉得这个冬天其实并不冷。
就这样,他们一同漫步着。君跟兰讲着工作的事情。现在,他被升为科长了。虽然是一个乡镇企业,但规模不错,凭君的判断,不出三五年,这个单位肯定能成功。说到这儿,君的脸上溢满了幸福的笑脸,也对未来的生活充满了希望。兰则依然静静地听着,只是偶尔插上几句,这便是他们的默契。君默默地说着,翕动的嘴唇犹如两片花瓣,轻吟着对人生的洞察。他真的很想问兰那句话的意思,但他又害怕,他怕伤了兰的自尊,因而,他一直隐忍着,说着一些开心的事,让兰能感到他的来临除了快乐,更多的便是幸福。
君记得汪国真说过“我不去想能否赢得爱情,既然钟情于玫瑰,就勇敢地吐露真诚……”他真的想跟兰说,但当一遇到兰那忧郁的眼神,他的心就颤抖了,他真的不想伤害兰。还有两年,还要照顾家,兰已经够委屈了,终于,君鼓足勇气,他直直地盯着兰,柔声地说“兰,你等我,你毕业以后我们就可以在一起了。”
兰似乎身心轻轻地颤动了一下,她的眼划过一种亮丽的色彩,轻盈地飞过君的脸颊,她妩媚地低下了头,看得君真的如少年般“情窦初开”,也喜得他知道他已经找到了一个答案,即使没有回答,但他知道他已得到了。他的手不由地更紧地握住了兰的手,手心的汗汁情不自禁地流了出来,他似乎听得到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也听得见兰那卟嗵的声音,再多美丽的词汇在他们的世界中也难以描绘出,再动听的歌声只有他们知道。他们又一起唱起了《丁香花》,真诚地祝福歌中那痴情的男孩,他们就这样轻轻地相偎着,袅袅地发出那动听的旋律。
又到了说“明天见”的时候了,君把兰送到了寝室前,看着她慢慢地走入门口时,那种依依不舍地爱恋真的希望兰能再回首看看她。或许他们真的心灵相通,兰刹那间回过了头,深情地看了他一眼,正如宋词中““和羞走,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看得君真的希望时光能倒流,让它永远停在此时此刻。而一切,却在舍与不舍之中,在兰的回首中静静地拉上了序幕。
时间也在短短的三天假期中结束了,君与兰再一次握着手,千言万语在心头,无法一一诉说。而君依然没有敲开那三个字,只是轻轻地说“兰,我等你。”慌乱之中,兰似乎羞色地低下了头。而当君再次回首这次分别的场景时,却又是悔恨交加。有些事情往往是在无法预料的情况下猝不及防地发生了,那么突然,又那么苍促。生活有时真的不是自己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而君却天真的认为。他们的爱情终究能结出胜利的果实。因而,君知道把那三个字好好地珍藏着,想在兰毕业时后再好好地说出来。因为他知道兰的本性,她不是一个轻易言语的人,因而,唯有无声便是他们最好的表达。
列车驶向相反的方向,兰与君分开了。而这一切,谁也不知道,却是永别,即使苍天有泪,也不能唤回兰了。而君却痴痴地等着。
接下来的一年,当君提出去看兰时,兰的手机信息发过来说“我知道,你等我。”喜得君似乎希望就在眼前,害得他几宿都没睡好。想发点情意绵绵的东西过去,又怕兰看了会说他。因而,每天,他们都相互发着“你好吗?我很好。”简明扼要的话,却无不坦露着他们纯洁的心灵。
时间老人匆匆过去了,兰要毕业了。生活似乎在君的眼里充满了阳光。他想着与兰能相互厮守了,他的心狂跳不已,生活在向他敞开甜美的笑脸,怎不让他眉笑颜开呢!当他发过去“兰,你好吗?我想见你。”而对方却发回来“好吧,我等你。”于是,通报了各自的地址,却是兰的老家沈阳一个偏僻的山村。惊喜之中君知道兰肯定跟父母说了,不由地整理好一切,心急如婪地来到了兰的家乡。
一路上他幻想着兰小鸟依人地奔向他,亲切地与他拥抱,他终于可以盼星星盼月亮地看到兰了。当他赶到兰的家中时,却没有见到兰的影子。而是一个清瘦的青年人,是兰的弟弟,他默默地看着君,垂下了脸,君不知发生了什么,一个劲地问兰在哪儿?宛如寒蝉凄切,却是沉重的叹息声。
兰的弟把一张光盘递给君,那是兰亲手录制的,打开它后,君听到了久违了的声音。
“君,对不起,我不能陪你慢慢变老了。我在大二的冬天查出了白血病,医生说我不会超过三个月。那次我想跟你说。但我忍着,我相信你的爱情会让我坚持住的。真的,上帝怜悯了我。在你的精神支柱下,我侥幸多活了一年。请原谅,在我即将走的日子里,我没有通知你。我叫我小弟接着跟你发短信,让你宽心,这样,你就可以安心地工作了。因而,在离我毕业的那一年,一直是我小弟给你发的信息,这点,请你原谅我。在那次最后见面的日子里,我真的想跟你说‘我爱你’,但女孩子的胆怯让我退而远之,而你,也没有说。现在我却想说,君,我爱你。咱们来生再见吧。谢谢你,伴我度过了美好时光。衷心的祝福你永远开心。君,‘枝上柳棉吹又少,天涯何处无芳草。’我相信在爱情的海洋中,你会找到属于自己的天空的。再见了,君。祝你早日找到幸福……”。
听到这里,君已是泣而不止了。他深深地埋下了头,很后悔自己为什么这么傻,为什么没在陪兰走过最后的日子。错过了,永远无法回头了。
“君,轻轻地我走了,如《丁香花》中所唱的‘尘世间多少烦恼从此不必再牵挂。永远祝福你。君。让你再听一遍我亲手制作的《丁香花》……”。
那哀怨歌声深深刺痛了君,但该走的还是走了,这个世界谁又能说得清呢?君游离地望着人世间,心中一片迷惘……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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