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林昭是谁?
张志新?张志新是谁?
遇罗克?遇罗克是谁?
……,……
对于上述疑问,如果是一个中学生提出来的,我会原谅他(她)的无知,很耐心的向他(她)解答。但让我无言沉默的是,对这个问题疑惑的往往却是我身边的人们,一个叫做大学生的群体。当然,无言沉默后的我也许仍会向他们讲述这些冷冰冰的名字背后的故事,谈论起那些被无数人曾经谈论过的细节,比如“五分钱的子弹费”、行刑前的割喉,等等!对于细节,我可以描绘的活灵活现,如目亲睹、如耳亲闻,但可悲的似乎也只有这些细节才能够提起他们流连的兴趣,让他们感叹几句人性的残忍罢了,对于那些深埋历史深处的真相与血腥似乎谁都没有兴趣或者说勇气去探究,包括我。
帕斯卡尔有句名句说,“人是有思想的芦苇”,不错,人确实是有思想的动物,但人并非在所有情况下都能够保持思考的能力,生活就是一个缓慢阉割的过程,只有极少数人才能够抵御无孔不入的宣传,并最终不使自己成为机器上的一个零件。林昭、张志新、遇罗克、顾准……他们就是这样的人。
这些人,他们用自己的行为告诉了我们什么是真正的知识分子。同时他们也用鲜血告诉了我们,做一个独立思考、一个捍卫真理与良心的人要付出多么大的代价!在我们民族几乎集体癫狂的时候,他们没有装疯卖傻,没有唯唯诺诺,更没有蝇营狗苟。相反,他们冷静,他们观察,他们思索,更了不起的是,他们勇敢地站了出来,发出了时代的最强音!他们说到做到、百折不挠;他们倔强不屈、死不低头!他们是一些真正的思想者,真正的精神贵族,真正的理想主义者,他们的理想主义不是创造神话,而是将神话变为现实!
历史经验告诉我们:那些走在时代前列、所向披靡的声音往往是最不可靠的,我们应该对它保持警惕,而些那和者寥寥、孱弱游丝的声音往往被是那个时代最珍贵的财富。对于历史和喧嚣,我们要有自己的判断,要于“不疑处有疑”。有许多次,夏日的雨后,秋日的黄昏,冬日的夜晚,我独自一个人阅读他们的事迹,思索他们的声音,我一次又次地感受到了内心涌动着某种温暖的情感,它是那样的汹涌澎湃、无法抑制。这个时候我才发现这些逝去的灵魂对于我的意义是多么的重大,他们的形象在我的面前不断凸现并且放大出来。我默默地想起了歌德的一句话:我曾经感受到了一种崇高,这是我的痛苦。
今天,人群依旧喧嚣,街市仍是太平。匆匆忙忙的时间流逝中,我们似乎已经开始有意无意的淡忘那段惨痛的历史了,敢于因了真理和良心而与整个世界战斗的人似乎也并没有多出些许来。漫漫十年浩劫后,我们在苦难的麦地上收获了些什么?除了巴金老人欲言又止的《随想录》和韦君宜老人薄薄一册的《思痛录》外,我们为什么还没有看见索尔仁尼琴?还没有看见《古拉格群岛》?为什么?毫无疑问的是,如果我们不懂得反思,不能象德国人记忆奥斯维辛的苦难和耻辱一样记忆文革,或者仅仅只有反思而无行动,那么我们必将长久地在漫漫复兴之路上一步三徘徊。我们的子孙会给我们以同情,但未必会为我们骄傲。任何漠视灾难的成功,漠视牺牲的辉煌都没有意义,历史并没有为颂歌留有过多的篇章。
阅读鲁迅的时候,我常常于历史的戏剧性中感叹历史的不可改变。我甚至觉得《记念刘和珍君》就是因他们而写!“然而造化又常常为庸人设计,以时间的流驶,来洗涤旧迹,仅使留下淡红的血色和微漠的 悲哀。在这淡红的血色和微漠的悲哀中,又给人暂得偷生,维持着这似人非人的世界。我不知道这样的 世界何时是个尽头!”“惨象,已使我目不忍视了;流言,尤使我耳不忍闻。我还有什么话可说呢?我懂得衰亡民族之所以没无声息的缘由了。沉默呵,沉默呵!不在沉默中爆发,就是沉默中灭亡。”“时间永是流驶,街市依旧太平,有限的几个生命,在中国是不算什么的……”“我已经说过:我向来是不惮以最坏的 恶意来推测中国人的。但这回却很有几点出于我的意料。一是当局者竟会这样地凶残,一是流言家竟至如此之下劣,一是中国的 女性临难竟能如是之从容。”
想到他们,对比如今,我有一种无地自容的感觉,“也许在若干年以后,我们的后代对上述这一切将难以置信,但不幸的是,它确实是发生在我们这一代人生活中的事实。我们每一个活着的人,都曾经为它感到极度的羞耻。请不要轻视这种羞耻吧。正如马克思所指出的:‘羞耻已经是一种革命’”,“羞耻是一种内向的愤怒。如果全民族都真正感到了羞耻,那它就会像一头准备向前扑去而往后退缩的狮子”。(转引自参2004年8月11日《中国青年报》《寻找林昭》)。
羞耻是一种内向的愤怒。如果我们还有羞耻的话!
本文已被编辑[吟媚]于2006-3-15 18:42:02修改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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