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桃妖。
桃花的桃。妖娆的妖。
一个如桃花般妖娆的女子。
我有水蛇一般灵巧的腰肢。天仙一样美丽的脸蛋。和一身绝世的武功,可是,通常,最后一点是被人忽略的。
男人见了女人,考虑的不是她的技艺,而是她的容貌能否勾魂。所以这给了我足够多的机会展示我的刺雪剑。
月华如水。
刺雪的背脊泛着冷冷的青光,上面映着的,是一个女子倾城的微笑。
在最后一个人倒地的时候,我牵起了嘴角。
买主给的钱不多,我没有必要让他们死得太痛苦,这是我给他们最后的仁慈。
这时,我听见脚步逼近的声音。刺雪回鞘。
师父。我恭敬地跪下。
来人没有任何表情,直直看着我的眼睛,淡淡开口,做得不错。
我再次笑了。
我曾经试过利用我的资本来换取这个男人的心,可是面对我如此明显的举动,那个黑衣长袍的男子依旧无动于衷。或许在他的眼里,金钱才是最美的娘子吧。
想到这里,我嘴角的弧缓了下来。一个杀手,若是生情,那么,他离死也不远了。
对这句话的发令者,我不可能有任何奢望。况且他的身边,还有三个同我一样的女子。
随师父回到净轩,我褪下染血的白衣,将刚才无限光彩的短剑置在案上。绾起瀑般的长发。
我不知道这里为何被称为“净轩”,我只知道,这里一点都不干净。处处是血腥和杀戮。没有足够的本事就别想活命。
曾经有个叫绿珠的女子就被我挡在了净轩的门外。
没有办法,这就是生存。为了换来生存或是几天苟且的日子,都足以让我的灵魂充满罪恶。
我已经够肮脏的了,不在乎她的一滴。
我看着她流着血消失在我的视线,师父在身边淡淡开口,可惜啊。
我清楚得很。绿珠,有着和我不相上下的容貌。虽然武艺稍显薄弱,可是她有一身的舞艺。闲来无事的时候,我经常看见她为师父而舞。
可是,师父终究没有说什么,他不可以破坏自己立下的规矩。他靠他的规矩的吃饭。我靠我的原则生存。
净轩有很多供杀手居住的园子。其中桃、荷、菊、梅是顶尖的精英才可以居住的。
我便住在桃园。另外的三人,我很少看见。买主可以指定杀手,所以通常我在的时候,她们都离开了。
抚着刺雪冰凉的刃,我心如止水。
在这种地方,如果有一颗跳动心,那才是真的怪事。
三天以后,我见到了另外三个人。
最爱笑的是荷然,纵使她的笑艳贯群芳,她依然是冷血的杀手。她的笑是她的武器。
桃妖,师父真的把刺雪给了你么?一脸楚楚可怜相的菊谢问我。
嗯。我应了一声。她眼里的杀气顿时重了起来。
刺雪削铁如泥,多少人想得到它啊,可是,我却不费吹灰之力便得了手,试问,谁能不嫉妒。
至始至终都没有开口同我交谈的是梅开。
哼,都来了啊。我用眼角瞥见其余几个杀手,一听到有任务,这些平日里无声无息的家伙便钻了出来,就如同一群猛兽闻及血腥味便蜂拥而来,虎视眈眈地看着对手和猎物,一旦得手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次的买主是个女人。柳眉杏眼樱桃嘴,是个很媚的女子。
这四个,我都要了。女人纤细的手指向桃荷菊梅。
哈哈,夫人好眼光。可是如此这般,是不是太过浪费?
哦?轩主,您是怕我请不起?
哼。我冷笑一声。让我们四个同时出面简直是浪费人力。不过到手的银子哪有不赚的?此后的日子,我们便听命于她了。
回头,我触及她的目光。她直直地看着我,笑容有些深思。
奇怪的是,她没有让我们很快见到刺杀的对象。而是……
什么?让我们学舞?!你这女人是疯了么?脾气暴躁的梅开拔剑直指女人的咽喉,如此猛烈的攻击,那女人必死无疑。可是毕竟是雇主,关键时刻,梅开抑制住杀气。
女人冷冷笑着,用青葱似的玉手拨开剑尖,道,难道你的师父没有教你什么是教养?粗鲁!然后继续说,我叫阿珩,是傲剑山庄的夫人。要杀谁,我自会告诉你们,在这之前,你们给安分点!桃姑娘,你出来一下。阿珩招呼我。
夫人,有何事?我问。
女人轻笑,其实这次的任务对象,你再熟悉不过了。
嗯?我疑惑。
绿珠。这个女人,你认得吧?
绿珠?!我不由得脱口而出,她,她不是死了么?
阿珩敛住笑容,她没有。我的丈夫救了她。现在,她是我丈夫身边的宠妾。
你因爱生恨,想毁了绿珠?我的语气淡了下来。这个女人不用她来请,我也是容不得的。哼。师父倾心的女人。
她苦笑,很俗套的故事对不对?
那你为什么要雇四个人。本来,我只需杀人。可是我对绿珠有满足不了的好奇心。
你知道么?你们四个最大的特点便是有倾城之貌,我要你们中的其中一个成为他的新欢,然后我要他看见自己的新欢亲手杀了自己的旧爱,再离自己而去。我就是要他尝这种痛苦,不然,我又何必如此费事的布置?
这样啊。我冷笑。果然是最毒妇人心。
那些日子,为了迎合买主。我们日夜练习着非常陌生的舞蹈,昏天黑日,没有尽头。
师父不会知道死的是谁,他要做的只是数清手里的银子而已。而剑下的冤魂,自然有人告诉他是谁。师父,不会动怒吧?第一次的时候,他便没有。况且他不会破了自己的规矩。
转眼,一月已去。
傲剑庄前。
我们的身份是歌舞伎,跪在门前。我隐约看见一袭华服飘来。带着隐隐的苏合香的气味。
庄主。阿珩迎了上去,语气虽然柔和,却没有刻意的献媚。
嗯。那人淡淡地应了一句。
傲剑山庄。我早已如雷贯耳。那个传闻中的武林至尊便居于此。
萧彻。
没错,是萧彻。那个武艺称霸天下的男子。绿珠的情人。
阿珩微微颔首,道,她们是扬州很不错的舞姬,前些日子就听绿珠念叨着,妾身刚好路过扬州,就给您请来了。
麻烦你了。我甚至没有看见萧彻的面容,他便隐身离去。似一阵风,却比风更洒脱。
早听说萧彻虽是剑客,却对文人这些风花雪月,吟诗作赋的事儿感兴趣,真是果不其然啊。荷然冷冷笑着,方才的千娇百媚全然不在。
梅开什么都不说,转身离去。长期的沉默让我们已经陌生于她的声音。她才是真正冷到心底的人。如若没有曾经的道道伤疤,新生的血肉又怎会掩埋昨日的真性?
桃妖,你一定要设法取代绿珠。是夜。阿珩如此对我说。
我没有立即回答她。绿珠,曾经我无论如何也无法超越的女子。多少的日夜,我看见她轻抚琴弦。又是多少个春秋,我看见她挥衣起舞。
刺雪,曾是她的专属。它被宠溺着,几乎不见世面,到了我的手以后才开始渐渐迷恋上了那温热鲜红的液体。
怎么,连你也会有犹豫的时候么?阿珩淡淡一笑,其实不用她死,让她生不如死就行了。
我深吸一口气,可以不让我动手么?荷然论姿色不会比我差。
她太媚了,庄主不喜欢。
梅开和菊谢呢?
不合适,不合适……没有人比你更适合做这件事了,一定要你亲手来做!不要再和我讲任何条件。阿珩虽是笑着,眉宇间却多了一丝残酷。
桃花盛开的时候,我终于有机会见萧彻了。那个号称“神话”的传奇人物。
绕过层峦叠嶂的假山和桃林,我终于看见他了。
一阵轻涩的弦音,一抹水袖在风中散开。扑来的是上次闻到的苏合香的味道。
领我的仆人没有开口说任何话,我们的求见并没有得到主人的应允。我清楚得很,那个跳舞的女人是绿珠,除了她,谁还能让堂堂傲剑山庄的庄主如此专注?
请庄主原谅我的冒昧,可是我在这里即不弹,不唱,又不跳,不知庄主要桃妖来此究竟有何用意?我微微笑着说完这番对于下人来说是对庄主大不敬的话。
乐声和舞蹈戛然而止,身穿淡绿罗裙的女子惊诧地回过头来,瞬间变了脸色。
我继续微笑,在她的面前,我的表现欲奇特的高涨。
绝色对于我和绿珠来说都是毫不夸张的冠冕,同样的才貌兼备,我就不信,我只是倾城,而她是倾国!
这时,我对上了萧彻亮如秋水的双眼。那是令人媚惑的眸子,就如同清晨未散尽的薄雾。带着一丝迷茫与神秘。
虽然他的嘴角没有上扬,可是他眼神中的赞赏让我尽收眼底。
绿珠,我一定要你亲眼看见,自己心爱的男人落入我的手中!
你来啦。他淡淡道,绿珠,你下去吧。
庄主……女子微微皱眉。高高在上的人挥挥衣袖。我轻而易举地走到他的身边。妖娆一笑。
桃妖,你又要杀人了是不是?绿珠如此问我。
哼,我冷笑一声,杀手不杀人,那他要做什么?
绿珠握紧双手,眼睛直直地盯着我的水袖。
我冷冷一扬眉,对了,忘了告诉你,刺雪现在是我的了。它跟了你两年,真是浪费了。说来也奇怪,它跟了我,光芒到是越来越刺眼了。语毕,我从袖中滑出冰凉的金属。
血,血的味道……绿珠喃喃道。
我走近,并打量她,你的命还真是好啊,不仅师父宠着你,哈,连萧彻都被你征服了。我不得不,要道一声恭喜啊。
你不要讥笑我了,你这次来,又是为谁?
你猜啊。
萧彻?绿珠的语调颤抖了起来。
你难道觉得自己真的在我的手下“死”过了么?你觉得我会放过你?实在不敢相信她的单纯,我笑了起来。
绿珠的目光立刻凝聚起来,你是说,你要来杀我?
我拔出刺雪,它的背脊泛着冷冽的青光,让人不寒而栗。绿珠惊恐地退后了一步,现在的她,手无寸铁。
哈哈哈哈……绿珠,大家都是姐妹,我不会让你死得太早,我大笑,更不会让你死得太痛快!。
你,你就不怕萧彻杀了你么?绿珠挣扎着说。
我敛住笑,有什么好怕的,杀死你的人,定会是萧彻的新欢。
绿珠的神情渐渐黯淡,师父,师父他也不会放过你们的。
杀气迅速聚集在我的全身上下,不要再说他!杀手不能生情,是他说的!虽然心里极力否认,可是,我清楚,师父早破了他的规矩。那些,是说给外人听的。
绿珠凄然一笑,他不是普通的杀手,他不是那样的……
不!他是!我打断了她,没有刚才调弄她的兴致。
他不是,不要骗你自己了。绿珠面无表情地说。
外面下起了雨,打在园里那些奇特的植物上。啪啪作响。
我拂袖而去,泪,随着大雨落下。我这样克制自己,又是做给谁看呢?
踱步在园中,我随手拨弄那些开得妖艳的桃花。桃,桃,桃。不正说的是我么?开得如此繁盛,凋零之时,也必将凄惨惆然。
和绿珠见过面了?阿珩神不知鬼不觉地走到我的身边。
你是幽灵么?走路连声音都不出。我柳眉轻皱。
阿珩淡然一笑,你手下有这么多的冤魂,也没见你害怕过啊。
荷然她们怎么样啊。我若无其事地问。
也让庄主见过了,他也没有说什么,看来,我的希望全在你身上了。阿珩叹息般地看向我。
你就真的忍心看他痛苦?我问。
阿珩的神情立即冷了下去,冷到让我陌生,是。他应该理解我的心情才对。
夫人,庄主在找桃妖姑娘呢。侍女打断我们的谈话。
阿珩微笑,快去。
庄主。我在身着华服的萧彻面前跪下,嘴角噙着的,是颠倒众生的笑。
嗯。他淡淡应了一声。他直视我的双眼,而且能同师父一样,没有丝毫的迷惑之情。
正当我准备挥起水袖时,他道,不用,有绿珠就已足够。
我黯然。
你就陪我说说话吧。萧彻腾出身边的一席地。
像他这样身份的人,身边是不会容纳一个舞伎的。虽然绿珠是例外,虽然我沉鱼落雁。可是,那晚什么都没有发生。
他只是问我会不会下棋,我答会。他顿时兴奋起来,迅速布下棋局,叫我来解。
我皱眉思索半天。次局似易非易,似难又非难。疑云重重,让人匪夷所思。
见我如此这般,萧彻得意地笑着,此时的他像个得意的大男孩。然后一粒黑子在我眼前一晃,尘埃落定。
赢了。如此简单,我一直忽略的细节却是关键。
桃妖,求求你,杀了我吧,不要再纠缠他了。绿珠恳求我。
我甩开她纤弱的手,你难道不明白么?这是根本没可能的事,况且,我冷笑,你不是没有从他的身边离开么?你现在不还能躺在他的榻上么?
绿珠的脸色立刻苍白下去,桃妖,你要我一个人痛苦就够了。
我扬眉冷笑,你现在不就很痛苦么?
桃妖,你信不信,我会为了萧彻和你动手?绿珠的神情中有毁灭前的决然。
我嘴角一扬,你就这么快忘记师父了么?
绿珠什么也没有说,她从案上举起一把利器,指向我。怕是把她惹急了吧?我在心底轻笑。
只是一瞬间的事,利器凶狠地朝我刺了过来。还有一阵苏合香的味道,淡淡的。
啊!是我的一声呻吟。捂着流血的臂膀,我泪眼朦胧地望着绿珠。她的表情惊讶至极,凭我的身手对付她不是难事,然后是明白了什么似的,她笑。嘴角的弧度很淡,很悲凉。
桃妖姑娘!侍女闻声闯进,惊慌失措地招呼大夫和夫人。
怎么回事?阿珩蹩着眉头,询问身边的侍女。侍女怯生生地指着倒地呻吟的我,还有仍然握着利器的绿珠。
那时,我没有看绿珠的表情,某种冰凉的怒火将我包围着,让我浑身颤栗。
哼,直接告诉庄主,出了这等事,岂能敷衍?阿珩谴走侍女和绿珠,走了过来,如玉般的手拂过我的额头,豆大的汗水滴落在她的指尖。
辛苦了。她轻轻说。
我依稀能看见,绿色的罗群,扑散在地上。还有,苏合香的味道。
你说,你做了什么事?一个男子冷冷地声音,让我感到一股寒气。
绿珠什么也不说,静静地跪着。我看不到她的表情。憎恨,恶毒,还是悲凉?男子起身到我的床边。
庄主……我努力睁开眼睛,这不是装的,毕竟绿珠是身怀武艺的。
萧彻叹息般的抚摩我一头及腰的长发,那种温暖,是师父不曾给我的。我索性趴在他的身上,朝绿珠望去,依旧是冰冷的背影。
好些没有?他的声音变得稍微温柔了些,温实的大手覆在我的额头上。
嗯。我点点头,接着怯怯地指向绿珠,她……
萧彻叹了一口气,我会教训她的,你也不要太过分了。
知道了。有些不悦地,我闭上了眼睛。
就连,就连萧彻都护着她,纵容着她,我到底算什么?
既不能游走于他的衾枕,又不可起舞于他的眼前。只是闲暇时说话,打发时间的玩偶罢了。
几日后,收到师父的飞鸽传书。他已经开始催了,这一行,耽误了师父好多的时间。阿珩看过之后,淡然道,时候还未到。
菊谢冷笑,你把我们关在这种鸟不生蛋的地方,不会是想让我们看绿珠和桃妖怎么表演的吧?
听了这话,荷然猛地抬头,一向冷淡的梅开也开了口,你的行为太无聊了。
哈哈,你们果然不如桃妖够资本。阿珩妩媚的笑着,眉宇间的意味无人能读懂。你出来一下,梅开。这次,她居然没有唤我。
我依旧在没事的时候陪陪萧彻,依旧在进去的时候碰见退出的绿珠。
您真的不考虑让我跳舞么?我试探性地问身边的男子。
不用,有绿珠就够了。他的声音疏懒悠长。
我的心里很不是滋味,不知道我是为了绿珠而气,还是因为另外一种东西,反正心里酸酸的。
你在吃醋。萧彻忽然睁开双眼,戏谑地笑着。
我才没有。
你有。萧彻深思地笑着。我才注意到他的五官。着实很好看,比师父的还要好看。
我低下头,反复思索着,我是怎么了?这种莫名其妙的感觉,我认识他才不过一个月。
园中的桃花开得极盛,我想象不出它衰败的光景是多么落魄,只能闭上眼,享受难得的安静。
桃妖。他唤我。
嗯。我头也没有抬,埋在他的臂弯里。
你和她不一样,你……语末,有些话被萧彻吞了下去。
我感觉异样,问,怎么了?虽然是稍纵既逝,可是他眼里的忧虑还是被我很快捕捉,可是,很快,笑意重新爬上他的眉目。
你的父母呢?他问。
都死了,是别人把我收留养大的。我胡诌了一些话,其实也只是隐去了师父和我的身份。
师父催得越来越紧。阿珩终于吩咐了。在一个无风的夜晚。
菊谢跟荷然潜进了绿珠的房间,我没有看见她们怎么动手,我需要做的是去缠住萧彻。尽管这和我想象中的手法不一致。
经过允许,我推门进屋。
萧彻有些颓败地倚着榻,我微微勾起嘴角,我想,那是我最真最美的一次笑。为他。
桃妖,你过来。萧彻招手。我笑语盈盈。
他的脸色很难看,你,你不会骗我对不对?他轻轻张开了嘴。
怎么了?是我同样很轻的声音。这时,风起,卷起了一袭华服下的白衣。还有,一个女子的手……
你!我惊讶得说不出话,那是梅开的手!已经行动了么?为什么我不知道。我无暇考虑这些,只感觉萧彻的目光是针,一根根刺进我的心。
为什么,为什么……他只是反复念着这句话,让我如此误会绿珠,这是为什么?
他说的是绿珠?考虑的是自己如何如何地对不起她?!
我的神情立即冷了下来,刚刚的一丝歉疚也烟消云散。
有人要买她的命,我没有办法。我说。感觉自己的灵魂在被一点点的抽空,那种无助与挫败,是我毕生都没有尝过的。
我知道,萧彻撑起了身子,从阿珩带你们来的时候,我就知道。
我惊愕地睁大眼睛。萧彻的面前有两杯酒,一杯已经喝去一半,一杯丝毫未动。
这个女人,她突然找我喝酒,反正也是闲着,我应允了,没想到,她竟然下毒!不过,呵呵,我有那么好对付么?她,是在给她自己找死。萧彻冷冷地说道。
我早已定在原地,怎么办?我虽是这样问着自己,可说的却是,你究竟是怎么知道的?
萧彻苦笑,你就那么好奇么?好吧,告诉你。你们四个的眼神,太冰凉了,你们笑的时候,眼睛是不笑的。
我一惊,手下意识的握紧了衣袖。不止这些吧?
呵,你太聪明了。没错,你的袖子里,有东西……他的语调低了下去,近乎呢喃。
我惊恐地握住刺雪,竟然,竟然忽略了如此重要的东西,如此重要的细节!平日,我没有取出它的习惯,如今,却是我致命的漏洞!
每次你靠近我的时候,它就梗在那里,让我好不舒服……萧彻站了起来。
我突然微笑,你的那盘棋局是专门为我布置的,是不是?
他不语,是默认吧?事已至此,我无路可走。刺雪飞快掉转剑锋,直指萧彻的咽喉。可是,他是谁?只需轻轻一抬手,他便徒手接住刺雪。我猛地一刺,竟然滑破了他的皮肤,然后——怎么会?他和他的剑傲视天下,怎么会?
庄主……我在心底痛喊千遍他的名字,可是,他听不见。刺雪不偏不倚地抵在了他的胸膛。我发誓,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他死,如果他肯放过我。可是,晚了。
血,是血。虽然我已不再陌生,可是我还是第一次如此痛恨它们!那么多,好像无止境似的……
我,我其实喝下了那杯酒……萧彻颤抖地说着。我猛地跪下,早已分不清脸上温热的液体是血,还是泪。
你,太小看阿珩了,她,太厉害……你……他的话还没有说完,我一直期待的一句温柔低婉的,对我的话,可是,我始终没有等到。那一刻,我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我冷冷问站在身后的阿珩。
她妖媚地笑着,报复,让所有人痛苦,包括我自己。
我望着心理已经扭曲的美丽女子,不说什么,只是无力地闭上了双眼。
窗外,风雨大作。洗劫着本已枯萎的桃花,将它们卷入痛苦地轮回中,无一幸免。
摆脱了傲剑山庄的喧嚣,我独自回到净轩。师父铁青的脸色,荷然跟菊谢饶有兴趣地看着我。
什么都明白了,等着我的,只是黑暗。
桃妖,交出你的刺雪。
我没有问为什么,没有为什么,只有结果。我突然妖娆地笑了起来,然后摇了摇头。退出门外。
阿珩的把戏,我早已知道了,只是她没有料到,萧彻没有杀我。她在净轩早已布下机关,神不知,鬼不觉。连师父都没有察觉。她要灭口。她不相信任何人,她才是绝对的冷血!
火舌吞噬着雅致的楼房建筑,恍惚中有人影窜动。这里,即将化为一片真正的净土。
我早已没有了当年的美丽,一夜间白了头。毫无生气的死灰色蔓延在我的头顶。桃花一年复一年的开着,只是没有当年的妩媚。因为,无人再微笑着看她繁盛,凋零。
彻是笑着走的。
此后,我每天笑着吞下当年他喝的酒。颓唐的岁月,是化不开的恩怨情愁。
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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