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公车,我靠在玻璃上,窗外是一片灯火辉煌。绚丽的色彩如同忧伤的列车,轰轰烈烈的与我擦肩而过。从虚幻的网络断层连接现实的缺口处,这一切有点像一个黑色悠长的梦境,我就站在这个梦的起点迈向破茧撕痛的终点站。一直以为自己是可以独立的,但事实告诉我,我还在结群人的呵护里像怪物似的长大,我想我会变的越来越可怕。
我不知道车到了哪里,只知道坐了好久。公车里变的空荡荡的。我就这样前进,不能后退。车经过一段路时,车厢里突然变的很黑。黑暗里我努力的睁大眼,总以为车会撞到些什么坚硬的物体,直到被突如其来的光芒刺痛了双眼我才意识到车离开了黑暗。玻璃外有水珠滑落下来,霓路灯的世界里天空开始飘起小雨,我忧郁的像一个快要死的人。
车驶到终点站我才下了车,下车后头有些晕忽忽的。我从背包里拿出一张纸条,找了一个小买部。我拨通了纸条上的电话号码,对方好久才接通电话。我说,我到了,你来接我吧!他急急的说,好。于是我挂了电话。付钱的时候我才知道我忘了带钱出来,店老板对我笑笑,说不要了。我没有说谢谢就离开了,天空沧茫的有些麻木,我淋着雨安静的笑。
过了半个钟头,远处有人打着伞向我走来。我从坐椅上犹豫一下最终站起身,那个一身西装革领的男人望了望我,我走进一点然后对他说,我是阴天。然后我发现他在笑,于是我知道他就是零点,也就是要与我见面的网友。
有人说好奇心可以杀死猫,而我的好奇心可以把我推上毁灭的悬崖。从网络的梦境里将我拉到眼前的现实生活中,面对这个陌生的男人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原以为在qq上聊的很好,可以随便说些什么,可一旦见面了,便没话可说了。
他首先带我去了我爱我玩的电玩城,在吵闹的游戏厅里我也在吵闹的大叫冲冲冲!他只是坐在一旁看我玩,偶尔对我笑笑。我有些气愤,网络与现实实在差太远。他原先告诉我他只有二十岁,可现在我知道他绝对大于这个数,他对我撒了谎。从开始他都很淡定,气质像一位高贵的白领族。不是很王子,但不难看,我想我可以叫他叔叔了。
折腾到深夜,他实在受不了这里的大吵大闹,便告诉我,出去聊聊。而我的游戏正玩到兴奋点,我当时冲动的想杀他,于是我跳到他面前说,可以!
唯一一次,我和一个比我大好多的男人走在上海的夜市里。我只顾着走却不想说话,他也好几次试图找个话题和我聊,而我总是不回答。细小的雨丝夹着风总吹乱我的头发,我用手拂开脸上的乱发,一切柔软而细腻。
你真的只有17岁,我以为你会很大,我想我猜错了。他微笑的望着我,然后我觉的他让我懊恼的想发疯。
你会永远20岁吗?我突然停下来问他。
对,可以在网络里这样。现实里我还在变老,下个月是我28岁生日。
我想对于我的问题他早就想好用怎样的话来应付。如果时光可以倒退我会在见面之前告诉他,我37岁。所以现在我很后悔原先的决定,我是一个善变的孩子。
他问,阴天你后悔和我见面吗?
我没有回答,因为我不想睁着眼说瞎话,说不。我只是微笑,笑容里刻着“是”。我不清楚接下来还能做什么,我突然有种很想回家的念头,甚至有些想哭出来,因为心里总是很难受。
走在草地上,我看到有卖糖葫芦的。我告诉他,我想吃,可我没带钱。他拍了拍我的头,走到老板那帮我买回了糖葫芦,然后低低的对我说,果然还是一个小孩子!我突然就坏脾气的丢了糖葫芦。他疑惑的对我尴尬的笑。我告诉他我不想吃甜,我想吃辣。
走到下一个驿站,路边全是卖小吃的,他问我想吃什么?吃什么样的辣食?我不知道是为什么,心情很槽糕,总是想发脾气。我直直好几分钟没说话,然后我转过身盯着他说,我想把你吃掉。他大方的说,好,随我!∮
我和他走了很久,一直走到车站时他才平静的对我说,你身上是一片净土,虽然很想吃,但却不敢。然后有用他常有的微笑看着我。
我问,为什么?
你该再长大一点,你现在太小,我不忍心。他望了望手表,又望了望我,然后接着说,阴天,以后都不要太好奇,也不要太大胆。我沉闷的点点头,心情依旧烦躁,周围是一片寥寂的景象。
接下来都没有说些什么,等了好久连公车的影子也没等到。我有些累,我站的发软于是我干脆蹬下,低头时我发现前额的发丝在滴水,身上也有些微微发凉。这场小雨会把人弄感冒。
怎么办?你要自己走回去了。我对着鞋子自言道,狼狈、颓废我想我要等到天亮的早班车。
阴天,如果你愿意,今晚去我那里吧?我那里有地方让你睡。
我侧过头盯着他,没有惊慌、没有害怕。他依然保持镇静的姿态立在我傍边。我突然神经质的站起身对他喊道,爸,我不想太大胆!他愣了愣然后笑的灿烂极了,说,好好好,我就认了你这个女儿。
公车来了,我向他要了车费钱。我打算说“借”,可我知道我不会有机会还他,所以我用“要”的,做人我不会太虚伪。
上车前他叫住了我。
“阴天,你该知道这次我想和你见面的目的,在qq上我跟你说过。”
“是,我知道。”
“那为什么还要冒险来?”
“因为我好奇那个在qq上说想和我上床做爱的男人,所以我就来了。”
“可你现在却想走。”
“对,因为猫死了,我的好奇心也没有了。”
这个世界没有绝对的好人,也没有绝对的坏人。我不能说他是坏人,因为他是个正常的男人。他从没强迫我做什么,只是用他贯有的口气询问我的意思。我不想把自己给一个我叫他“爸爸”的男人,我不逃避,我想说清楚。公车走了,我留下来了。
阴天,你知道我想要你。他毫不掩饰自己的企图,说的很露骨。我竟然异常平静安详,我想开口说些什么来反驳,可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我慢慢的靠在路灯下,看着公车消失在我视线里。我突然就很难过,我对着冰冷的空气拼命的掉眼泪。如果我妈知道这一切,我想她会发疯似的杀了我。我也从不知道自己如此堕落,如此不爱惜自己。如果黄浦江就在这附近,我肯定我会毫不犹豫的跳下去。
对不起,我吓着你了,我没那个意思。我说过,你还太小,我不忍心伤害你。他递给我纸巾,扶我坐在椅子上。
你是我爸,所以我不能和你上床。我红着眼对他说。
是啊,你都已经叫我爸了,我还能怎样?我不得不承认你这个女儿。他微笑的看着我,我不清楚他到底在想什么,我确切自己还不能分清人心险恶。
我想回家。
好,我让你回家。他拿出手机说了些什么,可我没听清楚。然后他冲进雨里为我拦下一辆出租车。上车的时候,他温柔的对我说,阴天,希望你以后可以快乐点!我对他点点头,然后关上车门。
透过玻璃我远远的看见他还在雨中,如同这个城市一样寂寞,黑夜里显的格外平静,像一座经久不衰的宝塔。车拐弯的时候,我看不见他了。我知道从开始我就不该答应他的需求,更不该给了他欲望,然后又狼狈的反悔。我想善变是我的本性。
我喜欢坐车的时候看窗外虚浮的景色。我温情的闭上眼,我想睁开眼时,会从这个梦境里醒来,那精致易碎的梦境。丢开了压抑涌动的心情,一瞬间,我想快乐。因为有人祝福了我,感动会永恒。
当睁开眼时,我虚脱的疲惫。然后我安静的笑,因为我还是那个寂寞的阴天。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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