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逃避人类社会的迫害,我安然地躲在这梦幻迷离的山谷村庄。
这是一个与人的心灵融为一体的山谷:山谷的宁静是你心灵的宁静;山谷的梦幻,就是你心灵的梦幻。你常常会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山谷中跳动,而整个山谷中弥漫飘散的幻梦在你胸中微微波动。静夜里,你能真切地感到山谷在用你的胸膛肺腑呼吸吟唱。宁静的午时,苍鹰,小鸟,蝴蝶,展翅飞翔在天空和你的胸膛里。你的胸膛,灵魂,山谷的天空,天空中的小鸟,和谐地融为一体,无法分出界限来。
冬天的山谷是冰妆玉砌的宁静世界。那种宁静是自古流传,从未醒转的沉睡。如果暴风雪连续几天不停,谷中的小动物会惊慌乱窜。有的会逃到人们的茅棚中寻找庇护。有时清晨起来,打开门会看群象野羊,獐子之类的较大动物,瑟瑟地站在门前,用忧伤的眼光可怜巴巴地看着屋里。
山谷中的人类,除了沾了一点文明的气息,如能说人话,知道用衣服遮盖等外,其存在与谷中的动物无异。动物的欲望也是他们的欲望;动物的喜怒哀乐,也就是他们的喜怒哀乐;动物的生存观,也就是他们的生存观。他们象动物一样,除了追求充饥的食物,避寒遮雨的衣服,房屋外,他们几乎没有更高的追求。
他们除了屈服于自然的力量和生存的欲望外,他们是完全独立的自然人类。他们绝不为自己所创造的东西所奴役,他们是真正的生命和生活的主宰。所以,他们纯朴,善良,正直,勇敢。能够能听从内心本性的召唤,自由地拒绝,自由地抗击邪恶。
这里的人们没有文明社会中的人类从传统和经验中继承下了的恐惧感:对遭受财力、权力、社会观念、人际关系等等压迫的恐惧感。所以他们能够怡然地让生命和时光在血管里,在心灵里悄然流逝。他们的人性象山谷一般荡漾着梦幻和宁静。
由于没有遭受自己所创财富压迫的恐惧,他们没有过多的贪婪;由于没有遭受权力践踏的危险,他们也就没有爬上别人头上去压迫别人的雄心;由于自然与人都能平等地相处,他们的习惯与心灵中见不着狡诈和欺骗的影子。
每一个生命象片浮云悄悄地来到山谷。若干年后又悄然离去,永恒留下的是荡漾在谷中梦幻般翠绿悠蓝的宁静。
我如风似云的心灵在谷中自由地流淌飘飞。有时我还能清晰地看见素姐的身影模糊地与谷中的花仙树精一起飘荡。
也许是山谷中温和柔润的气候,清香甜美的水土的原故,谷中的女人在步入老年之前,都有着桃花般的肌肤和柔润似水的身材。在大别山的腹地,不知从何朝何代流传着美女出在后花园的说法。后花园就位于大别山腹地的英山县。县志中记载,在很久以前,后花园的女子有很多被选入宫中成为妃子。
进入山谷时,除了那少女外,我遇见的是两个正在激烈拌嘴的妇人,约摸三十左右年龄。
后来我弄清楚了,双眉长长弯弯,穿着蓝衫的是雪晴嫂;体态丰盈婀娜穿红杉的是若梅嫂。若梅嫂是那少女的母亲。少女小名叫木儿,父亲在她幼年时,就得病死去了。若梅嫂独自拉扯着木儿。
两人拌嘴是为了雪晴的男人山虎。雪晴愤愤地斥责若梅:我说若梅你规矩点,还没到春天呢?你就发什么情!
若梅双颊潮红,有些忸怩地说:我发什么情了?我只是叫山虎大哥帮着犁犁田,你瞎急什么?
雪晴满脸不屑地呸了一下:帮着犁犁田,说得多清白。我看是白天帮你犁大田,晚上帮着犁你自己的小田吧!
若梅听了有些急了,轻轻地叫了一声雪晴姐,就不再做声,低头摆弄着手中的茶碗,不时地轻轻喝一口茶水。
看着若梅楚楚哀怜的样子,雪晴似乎心软了。她走到若梅旁边,劈手端过茶碗,咕咕几口将茶喝完,顺手将碗递给侧着脑袋看她的木儿,笑骂道:没你的事儿,躲一边去!看你这浪样儿,长大了跟你娘一样,狐狸精一个。
雪晴叹口气,爱惜地拍拍若梅:我知道你喜欢山虎,山虎也喜欢你。我不是不让你们好,这几天山虎要上山打猎,你得爱惜他的身体,不能让他太累着了。
若梅忸怩不堪,说:我赶他走,他赖着不走的!
雪晴笑了起来:你赶他?看你发情猫儿似的,舍得赶他!是缠着他不放吧!
若梅羞红了脸,有些着急起来:我真的赶他走。他死赖着,我也没办法。
雪晴笑道:谁叫你这副俊俏的模样儿,换了我是男人,也要死赖着你不放。
若梅羞涩地笑了,说道:狗嘴里还真吐不出象牙来。
看着两个由拌嘴到大笑再到亲昵的女子,我心中生出一股静谧的凄美和忧伤来。特别是看着丰盈婀娜的若梅嫂,我的心中第一次感到剧痛起来,眼中开始有酸痛的感觉。我知道对素姐的依恋,深爱和思念开始渐渐复苏。梦幻的相随已不能是心灵与肉体的渴盼了。
忧郁和忧伤在现实中渐渐成形,渐渐地成长了。
后来,我才知道这里是我们文姓家族的最早的老家。我到来后,所有的家庭都集中在文家祠堂开会,商量安置我的问题。当谷中有人问我愿意住在谁家时,我眼睛不自觉地朝若梅嫂望去。
雪晴嫂用手戳了一下若梅,打趣道:你这狐狸精,,看把这漂亮的小男人迷住了,快带回家去,免得整天象发情的猫一样,盯着别人的男人不放。
大家都轰然笑起来,若梅嫂不知所措,低头不语。
太爷微笑着对若梅说:这孩子暂时跟着你吧。大家再多凑些粮食给你家。
就这样,我就住在了若梅嫂的家中。虽然若梅嫂与木儿对我非常坦然温柔,但若梅嫂丰盈婀娜的体态与木儿桃花般面容,让我时时地思念着死去的素姐,那种思念的忧伤象无数耗子在疯狂地啃咬着我的心尖,让我痛楚难熬。
但无论怎样,日子仍安安静静地过着;我也一天天长大成人。在这安静的山谷里,我安然度过了我全部的少年时光。而且,在我三十多岁时,经过官场商场等的烦嚣后,我又悄悄回到这里,继续过着安然寂静的生活。
(全文完·谢谢各位朋友的关注和肯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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