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无法向你形容走入蔡洋时的心情,如果你没有经历过贫穷,你是永远无法想象到贫穷所带给他们的灾难,在这里,连说一个小小的“穷”字都会使他们心惊胆战,这是怎样的一种贫穷啊,我真的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了……
我们是11月9日早上7:00从茶山校区出发的,以温州大学青年志愿者中心的名义,随同的还有团委的孙杰老师,校报的王锦灵编辑以及晚报的王永胜记者。蔡洋属于平阳县的鹤西镇,地处山区,这使我们的车子在崎岖的山路上颠簸了很久。偶尔透过车窗望一下外面,能看到很陡的谷坡,而我们的车子则在山谷的边缘缓缓的移动,我真的无法想像掉下去的情景了,这一定会使我们粉身碎骨。我试着将注意力集中在与别人的谈话中,以此来放松自己紧绷的神经。
同座的学长向我描绘了蔡洋乡的生活,那里的人大多很穷,娶不起妻子的,便从同样贫穷或更加贫穷的地方带一个回来,注意,他这里说的是“带”,而不是“娶”,贫穷早已将爱情谋杀了,这里没有罗曼蒂克,没有花前月下,有的只是某种潜存在人类意识中的仪式。他们不因为爱情而结合,他们只因为生活而结合。我不敢想象在这种结合下的小孩是过着怎样的生活了,有一天他们是否会像他们的父母一样,跟一个陌生的男人去一个同样贫穷或更加贫穷的地方,或带一个陌生的女人来这个同样贫穷或更加贫穷的地方。这使我想到了一位作家笔下的羊倌,书中有人问那羊倌,为什么要放羊?为了娶老婆,为什么要娶老婆?为了生小孩,小孩长大了呢?让他放羊,为什么让他放羊?让他娶老婆,然后呢?生小孩。我真的不希望蔡洋的孩子去延续这种悲哀。
车继续向前,心情也变的愈加的沉重了。我打开车窗,冷冽的山风便凶猛的灌了进来。天早已阴了,我将头埋在靠椅里,感觉到眼睛隐隐的作痛。从来没有想过温州还会有这么贫穷的地方,这是常人所无法想象的。车上有人唱起了歌,是《明天会更好》,很多人都跟着唱了起来,“轻轻敲醒沉睡的心灵,慢慢张开你的眼睛,看看这忙碌的世界是否依旧转个不停……·”在熟悉的旋律中,我看见志愿者的帽子慢慢的明朗起来了,也许这就是希望吧……
车在村口停了,已经有蔡洋小学以及学区教委的老师等在了那里,其中还混着很多好奇的村民。我们将车上要送给蔡洋小学学生的衣服、文具等物资搬了下来,有一堆孩子围在一旁做一些快乐的动作,但并不过来,看见我们拿出相机,他们很高兴地向我们扮鬼脸,摆出各种有趣的poos,可始终保持着距离。
我们的目的地是蔡洋小学,因为整个乡的构造有点坡度,所以我们还需要经过一段由小石子铺成的山路。每个志愿者都双手拎起了东西,有小孩跑过来抱过他们体力所能负担的重量,快乐的撒腿在我们前面跑了起来,像几只快乐的小鹿,偶尔他们回头,可以看见他们很明亮的眼睛,里面没有一点的杂质,这是我在城市所不能见到的,像婴孩般的纯净。
走过那段略显冗长的山径后,我们看见了蔡洋小学,只有一面围墙另三面均是土坡。几十个孩子分成了两排站在校门。当我们进去的时候,他们很工整的向我们鞠躬然后问好,声音非常的整齐,看来蔡洋小学的领导对我们温大志愿者的到来非常得重视。操场相对教室而言是庞大的,因为它只要保持泥土的本色而不需要经过任何的修饰。几百名学生坐在操场上,舞台是用几十张课桌拼凑起来的,上面铺了张油纸,学区的老师以及两校的代表小心的踩上去,并在上面为此次活动作了讲话。其中学区的许老师提到:青年志愿者的活动是一件长久性的活动,而不是一时之兴,要帮助蔡洋小学的学生是一件持续性的工作,蔡洋小学地处山区,长年与外界失去联系,其学生又多为单亲家庭,生活条件差,学习时间少是他们普遍存在的问题。所以要帮助他们我们不仅要从物质上入手,更要在精神上下工夫。蔡洋小学的校长也在讲话中提到,希望下次温大学子可以邀请他们的学生去大学城参观,使孩子们在精神上得到一次升华。
在授牌仪式后,天便开始下雨了。有些孩子还有带伞,志愿者们便将自己的伞让了出来,虽然落在身上的雨很冷,但每一个志愿者的心中都是火热的,也许我们能给予这些孩子的还很少很少,也许在他们艰苦的生活旅程中我们志愿者的帮助是那么微乎其微的,但只要能给予他们的我们一定会努力去做到。
给予了你/我便不期望汇回报/如果付出就是为了有一天索取/那么我将变的多么渺小/如果你是湖水/我愿意是岸堤环绕/如果你是山林/我愿意是装点你穹姿的青草/人/不一定要使自己伟大/但一定要使自己崇高
我们和蔡洋小学的学生坐在一起,观看双方特意准备的节目。蔡洋小学学生表演的戏曲《读西厢》给我们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她们轻巧的肢体语言以及熟练圆润的唱腔折服了在场的所有志愿者,可当我们从她们老师口中得知她们的身世的时候,我们不禁唏嘘了。其中一个叫欣欣的女孩,她的母亲在她很小的时候就离家出走了,她的爸爸生病在床,不仅不能劳动每天还要药物维持生命,她没有爷爷奶奶亦或外公外婆,一个家就是她用稚嫩的身体扛下来的。还有一个女孩,她的老师在讲到她的时候也不禁流下了眼泪,她是六年级的学生,家里还有两个相差几岁的弟弟和妹妹,以及一个脾气不好的90多岁的爷爷,父母早就外出打工了(这种打工也是赚不了多少钱的,不过打点零工,很多时候他们在城市里都找不到活干),她的老师向我们讲了一个故事:那次她们几个老师在外面散步,刚好看见这个女孩在石阶上摔了一跤,于是她们将她送到了家里,可是回去后她并没有休息,反而拖着疼痛的双腿跑去洗菜烧饭,有位老师不忍的说让我来吧,女孩便惶恐了,在她贫穷的生活里,“老师”是一个多么崇高的名词啊,她急匆匆的去拎菜刀,匆忙中刀划裂了她的手指,血流了出来,她忙拉过脏脏的衣角捂住伤口以此来挡住老师的目光。那位老师说看着她手上脚上都流血的样子我真的很心疼。是的,我们也心疼了……轮到我们志愿者表演时,我们都竭尽全力的去演出,希望以此能带给他们快乐,哪怕这种快乐只是短暂的。
汇演结束后,有孩子跑过来围在我们的身边,她们将一本一本略显陈旧的本子递到我们的面前,他们问老师你能帮我签个名吗?语言诚恳的令我们不知所措。我们一本一本的签过来,郑重的,每签完一本,我们都能听见一声很快乐,很满足的谢谢。有志愿者问他们,你们这最缺的是什么?他们说是课外读物,学校里除了一本正式的课本是不发其他读本的。我看见一个孩子手里拿着一本适用4~6岁小孩看的读本,她告诉我这是上次别人捐的……·
山羊的头跋涉的牛/破败的村庄空空的楼/我要拉过芨麦的手/向着风走/向着云走/向着那落满桃花的/河的尽头
我不知道他们是否想过,有一天向着风走向着云走一直走到河的尽头,但是我知道此刻以后,他们会牵着一头牛亦或赶着一群羊,走在渐渐冷却的山间,偶然抬头,会看见那轮洁白的月亮,可是他们永远不会想起苏轼的《水调歌头》……
蔡洋小学给了我们很好的招待,虽然仅仅只是几盘蔬菜,但我们知道这已经是这里最好的东西了,我们每人吃得都很快乐。吃完饭后,当地的老师还带我们上山去喝了山泉,据说这种山泉有很多矿物质,对身体非常的有益。在上下山的路上看到很多蔡洋小学的学生,她们远远的向我们招手,一位老师介绍说蔡洋的学生大多要花1--2个小时才能回到家里,我们惊呆了,这么小的孩子是怎样翻过这一座座高山的,他们的父母不会担心吗,那位老师叹了口气说:穷人家的孩子嘛哪那么娇贵。
是谁唱起寂寞的歌谣/是谁守望离家的父母/我的爸爸/我的妈妈/还有我瘫痪在床的年老外婆/热闹的风/寂寞的人/苦苦岁月里的清澈了灵魂/你们是我/不肯归家的失所人
到了中午,原来停住的雨又开始掉下来了,我们有点忧虑,因为按照我们的活动行程,这个时候我们要去走访一些典型的学生家庭。我们的中心主任将我们分成了三组,每一组都带上了足够的送给那些孩子的礼物。走出临时充当会议室的教室时,我们看见了很多蔡洋小学的孩子,他们跑过来,将雨伞举的高高的,遮过了我们的头顶,雨再也没有落在我们的身上,可眼泪却一滴一滴的落在了我们的心里,这些山里的孩子真诚得令我们不知所措……
走在由小石子铺成的路上,每个志愿者的身边都拥簇着几个小孩,我们拼命的将伞移到他们的身上,而他们则拼命的用伞遮住我们。路很滑,我们相互搀扶着以免滑倒。我指着旁边坡壁上的一个大洞问一个男孩,他告诉我是坟墓,我吓了一跳,问,那你们早晚走来走去不怕吗,他很奇怪的看了我一眼,说怎么会怕呢,真正可怕的是山上的野猪,有时候经过可能会受到它的攻击,我不敢再问下去了。
蔡洋小学的学生大多住在可以列入历史古迹的危楼里,走进去只觉的黑成一片,即使是在白天也看不清楚屋里的摆设。看见一群人进门,有家长走出来,身后会跟着几个衣着破烂的小孩,她们有些很羞涩,更多的却一脸的麻木,也许这样的捐助、这样的走访已经在她们的内心产生抗拒,可生活又不得不要求她们在先进的数码相机前露出一脸的感激,我不知道怎样才能真正的帮助到她们……再次回到蔡洋小学的时候,天已经暗下来了,我们向这群生活在苦难中的孩子告别,可走下山路的那段时间里,他们一直陪伴在我们的身边,默默的,我们能从他们的眼里读到许多的不舍。
车启动了,我看见每个人的眼睛都是红红的,我们将身体伸到窗外不停地向他们挥手,他们的身影渐渐的变得模糊了,但山谷中依旧能听到他们不停的叫着我们的声音,“哥哥,姐姐,你们一定要回来看我们啊……”一滴眼泪掉下来,落在心脏最深的地方……
生活在何处?我并不想去寻找答案,我仅仅只是希望每个人都可以伸出双手,来给予这群孩子一点温暖,他们真的是一群非常惹人怜惜的孩子……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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