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一岁半,高烧不退,朋友来探望时带了两瓶罐头。待女儿病情好转才想起那两瓶被打入“冷宫”的罐头,遂从冰箱中取出与老公“一人一口酥”。
慢慢舀起一匙糖水草莓的罐头汁,那酽酽的液体也可以与“葡萄美酒夜光杯”中的美酒相媲美了吧?!不仅感叹有好久没吃罐头了,也有好久没有背这首诗了。记得小时候背诗是们每日的必修课。可罐头只有在生病的时候才能吃得到。说也奇怪每次感冒发烧只要吃一瓶罐头病情必会好转,弄得哥哥常说我是馋嘴巴,装病骗吃喝。有一次,我又发烧了,正琢磨怎么向妈妈说,忽听妈妈大叫:“哎呀,我丢了十块钱!”我和哥哥顿时大惊失色!在那每月靠妈妈三十多元工资养活全家人的年月里,这十无钱不咨于一笔巨大的财富,没有了它,就没了我们半个月的口粮。一家三口就此开始了毫无希望又满怀期望的寻找。天黑了,妈妈由于心情不好没有烧炕就去上夜班了,我和哥哥躺在冰凉的炕上,各自蜷缩在被窝里,紧紧裹住被子,谁也睡不着,我烧得更严重了,身体很很热,感觉却冷极了。我哆嗦着说:“哥•••我冷••••••”哥哥说:“来,哥搂着你!”我钻进他的被子,他惊喜地叫:“你这么热还说冷!”我不能告诉他我生病了,妈妈刚丢了钱,心里烦,更不能提罐头的事了。那时哥哥也不大,还不能马上意识到体温过高也是不正常的。我咬紧牙不说话。和哥哥紧紧地偎着。晕晕沉沉中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妈妈什么时候进的屋,我只感觉到有东西“啪哒、啪哒”地落在枕头上。我努力张开眼睛想看清楚,但周围太黑了,我只有细细地去感觉----噢,是妈妈在哭,她压抑着自己不哭出声,泪水却不断地滴落在枕头上。我紧紧闭住眼睛不敢出声。可是却听见耳边有细微、沉闷的啜泣声,原来是哥哥把头蒙在被子里哭。我又害怕又难受,“哇----”地一声大哭起来。这一声如同导火索,使妈妈和哥哥再也忍不住大哭起来。在这寂静的冬夜,在这孤立在奶奶家院中只有8、9平米大的仓房里,在这铺冰冷、坚硬的炕上有三个人在为10元钱大放悲声,也许这其中的酸楚与无奈只有从那个年代过来的人才能体会。
妈妈摸索着为我们擦泪,我极力躲着她,不让她碰到我。哥哥说:“妈,你冷不,妹妹热,妹妹是咱家的小火炉,要不你搂着她吧!”我吓坏了,忙说:“我不,我要跟哥睡!”妈妈叹了口气说:“让她跟着你吧。”听到这句话我才放下心来。不一会,听到妈妈涩重的酣声,我悄悄钻进了她的被窝,贴在她的身上。她太累了,竟没有察觉到。第二天早上,也许物理降温效果也甚佳,我的高烧竟自己退了••••••想到这儿,我不仅笑了。
忽觉唇上一凉,惊回头,原来是老公正擎着一枚肥硕晶莹的草莓递到我嘴边。张嘴一咬,甜甜地嚼了起来。
“想什么呢?”他盯着我问
“想唱歌!”
“唱吧!”
“社会主义好,社会主义好••••••”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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