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觉得凡事儿都离我的要求相差太远,不顺心!
上午和朋友去算命。
先生家门庭若市,屋内供奉诸多堂口,香炉烟雾缭绕,沁人心脾。
火炕上坐三个人,沙发上、椅子上都坐满了人,像医院那样排队等候,不同的是这里没有所谓的隐私,诊断是完全公开的。
列席旁听一会儿,大概弄清状况。炕上三人是公婆和儿媳,儿子去渤海打鱼,半年杳无音信。先生给予明确的结论:这人还活着,在东南方向,脚下无土。想平安回来,需费点儿劲破关。
婆婆虔诚的说:“这关怎么破?请先生指条道儿!”
先生为难的说:“破关太伤元气。上次从韩国往回调人,人是回来了,我病了半月!”
婆婆一听先生如此法力,既能从韩国调人,那儿子平安回来肯定没问题:“先生帮帮忙吧,我们全家都求你了。不然我这儿媳守寡怎么办?”
先生勉为其难:“唉!真没办法,我就破例一回吧!”
这一家人顿时喜上眉梢。
先生又说:“这关只有一种破法。”
“那一种?”异口同声。
先生:“找一棵百年柳树认它做爷爷,再用宝石蓝纸叠一只船,写上‘平安二号’,月圆之夜投入江心。我们‘府上’会派人去找你儿子,叫他尽快回家!”
婆婆赶紧问:“这船我怎么做?”
先生笑:“你哪会做?我们‘府上’通知造船厂按式样制造,有三百三、六百六、九百九的,你们造哪样的?”
“哪样的好?”
“一分价钱一分货,当然九百九的好!”
犹豫半天,婆婆一咬牙:“行,就九百九的!”
先生说:“那你先到隔壁交定金吧,后天晚上来取船。”
随着三人蹭下火炕穿鞋,诊断告一段落。
真是开了眼界:好多人,好多困难,买房的,做生意的,留学的,升官的,埋死人的,还有看疑难杂症的,丈夫在外出轨的……先生是有求必应。
先生挂在嘴边的“府上”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概念?一个学术研究团体?亦或是一个什么执法单位?
快中午才轮到我。像医院挂号般,在香台边奉上香火涂梢圆涞娇簧系恼u嫘奶郏赫夤液欧押霉螅茸颐耪锓阜?勺钣窒耄合壬傅阄曳⒘瞬疲獾闱闶裁矗?
写了生辰八字,先生浑身抽搐,来“神”了!
“知道你为什么会到这步天地吗?”
我摇头,听听他的吧。
“你儿子命相和你犯冲!”
我瞪大眼睛,等他下文。
“你也不用破关,只要你把儿子过继给别人,你本月、6月、7月、11月都能有意想不到的财运。现在,是你儿子遮住你的财运,不照我的话做,你三十七岁必有一劫!”
我是鼠目寸光那个类型的女人,三十七岁是若干年以后的事,现在可以不必管。继续等着听下文,已经奉上香火钱,总得知道的更多更全面一些吧!?
此时并没发现先生流露出不耐烦的神色:“我‘府上’说,你这是命中注定的,没什么办法,好自为之吧!”
这不明摆着要结束吗?我赶紧说:“能不能想想办法?”
先生:“没办法,每逢初一、十五吃斋吧,或许会好一些。下一个!”
我很不情愿的蹭下炕,其他人挨排往前挪挪。
整天都郁闷。
傍晚时下了场雨,路边和垃圾混在一起的积雪被雨穿出些许的小洞,释放着春天的潮湿味道。本打算把停在单位门口的自行车收起来,但下夜班时雨停了,老天让我省车费吧?用手机恍了老爸一下,他每天去道口接我。先生的话,一天都堵在心口,闷得透不过气,心不在焉的,再加上路面混着半冻的雨水,这自行车骑得比走路快不了多少。
街上冷冷清清,几乎没什么行人。雨过天晴之后,夜空又出现了点点繁星。山上、路面上的雪融化了,无法反射月光、星光,自然没有冬夜的光亮,显得黑黑的,投不出视线。
前面工地有微弱的灯光。转弯时碰上顺路的迟归人,我骑车超过他。转过弯,又遇见一个拿着手电筒的矮个子穿羽绒服的中年男人迎面走来。由于他一直盯着我看,我心里有点发毛,骑车过去之后,感觉有目光跟随。稍一会儿,身后不远处有急促的脚步声,接下来是奔跑。我不敢回头,快速蹬车。一分恐惧外加一分侥幸,心脏快速的跳。脚步声近了,已经能听清楚脚踏在水湾儿里,水喷溅出来的声音。或许是谁家的大孩子迟归怕挨训吧?我给自己找一个勉强合理的借口。
骑车刚上大桥,脚步声倒了近前。车轮驶出水湾儿,脚步已然踏入水湾儿,我受惊下意识回头,黑影在同一时间扑过来,从背后抱住我的肩。力量和恐惧霎那间罩住整个身体,侥幸的心支撑不了易碎的理由,人倒了,车倒了……
拼命的挣扎,试图挣脱魔鬼的怀抱,耳边浓重而真实的呼吸声提醒我的处境。
放开喉咙大喊:“爸!爸……”我有信心老爸能听见女儿绝望而恐惧的呼唤!那人腾出一只手赌我的嘴。
“怎么啦?怎么啦?”得到老爸的回应,我放心了。
我尖叫,力图让更多的人听见。女人的高分贝尖叫蕴含一种自我保护能量,再加之又踢又咬,老爸也跑到桥中央,歹徒没达到目的转身逃窜。
我没来得及分辨勇敢和恐惧的界限就从地上爬起来,扔下老爸去追人。他顺河边的土路往下游跑,仓惶恐惧的背影在雨雪覆盖崎岖不平的路面奔跑的极为狼狈,离我不过10米远,我铆足劲儿不放。他的仓惶实在是一种生命的悲哀。深色半大棉衣,稍长盖耳的头发,中等身材偏瘦,四十左右岁的年纪。渐渐的拉大距离,老爸在后面边跑边骂,毕竟年龄大了,腿脚不比年轻人,尽管骂声显得有点儿歇斯底里,但歹徒根本顾不上品味。由于恐惧和等同于“求生”的欲望做支撑,他奔逃的速度更快了,渐渐显示出女人的弱势。
吓吓他:“你站住!再跑我就报警!”我边跑边掏电话。
突然,黑影停了,仅一两秒钟,或许他认为逃脱的把握大一些,所以继续朝前奔去。无奈,我停下报警。黑影钻进胡同,在夜幕中消失了。
夜,又恢复了寂静。我和老爸回到事发地点等警察。
一个矮个子男人拿着手电筒跑来,手电筒的光圈在黑暗中随着奔跑摇摆不定:“是不是出事了?”气喘吁吁。
老爸说:“幸亏没大事,没损失什么!”
矮个子男人:“刚才我在前面看见你了,身后跟着个鬼鬼祟祟的男人。想提醒你吧,又怕你以为我发贱!”马后炮似的善良在诠释一种新概念的道德标准,在邪恶中否定自己,在善良中否定别人。
由于没有和警察打交道的经验,警察来之前竟然千谢万谢把唯一的证人送走了。做完笔录,凌晨两点,警察开警车送我回家。警察和警车带来的安全感短时间内无法和浸入细胞的恐惧感成正比,“排毒”大概还需要一个过程。
老爸又出来接我,说:“歹徒还不算歹,没从身后给你一棒子!”
我说:“等警察抓到歹徒,你买点儿东西去看看他?”
……
估计勇敢之前,已经被吓着了,只是还没来得及表现出来。事后,昏昏沉沉的睡了两天,儿子扒我的眼皮用手电筒照,美其名曰:抢救!我懒得理他。
再上班时,不敢骑自行车了,大白天总觉身后有人。儿子要姥姥陪着送我好远好远: “妈妈,下班时给110打电话,坐黑猫警长的车回来,他是我好朋友,我和姥姥在这接你,不用害怕!”儿子做童话式的安全保证。
这特别的经历还是给我留下一条灰色的尾巴,走路总想回头。每每想到我掠夺了人家终生的良心安宁,竟有些许的自责和遗憾。这歹徒抢劫的功力不及格,无论是即兴的还是有所准备的,都毫无质量而言。劫财?我暂未脱贫。劫色,我又不解风情。那一无所获究竟是不幸还是万幸?最幽默的是,通灵的先生反而客串成了优秀的“歹徒”,可他该拿“个人奖”还是“团体奖”?总之,高超的技巧让人心悦诚服!
抢劫不再是手握钢刀的须眉“要想过此路,留下买路钱!”那么经典,带有印象标记!时尚的丑恶总被文明和智慧包裹了一层又一层,自己都不认识自己了!你还认识吗?
本文已被编辑[吟媚]于2006-3-8 8:47:04修改过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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