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少不更事。虽说多从文中阅永诀情景,可是真正体会诀别是23年前,自己随同父母去吉林省汪清县罗子沟镇新屯子村探望外祖父、外祖母。当年姥爷、姥姥年事已高,此行我们一家人的心情即兴奋又沉重。因为一生只见过两位老人两次,加在一起不过一个月,所以如果不借助相片已经记不清二位老人的容颜了。就是两次去探亲的印象也已经模糊了。可是却常常在梦中重返童年思念之地。然而,梦也是模糊的。唯一印在脑海里的是最后一次姥爷用牛车送父母和自己上站的情景。
当年交通非常不发达,姥姥所住的山沟里不通公共汽车。乘车要到很远的罗子沟镇。并且每天只有一趟往返汪清县城的公共汽车。因此姥爷要用牛车送我们上公共汽车站,我们没有拒绝。因为我们都想再多看姥爷几眼,尤其是母亲难舍对老父的情思。我们上了去汪清县城的汽车,姥爷赶车回返。可是他老人家把车赶到高岗之上停了下来,远眺我们所乘的汽车离去。汽车沿着盘山道下行,母亲噙着泪跪在汽车的后座上回望着老父亲,尽管母亲知道姥爷已经看不到她挥手了,却依然渐低渐慢地挥着。我也跟着回望,只是没有母亲内心中的那份复杂情感。
姥爷和他赶的牛车渐渐成了一个小黑点,直到消失在崇山峻岭上。母亲举着的手不动了,可还在向着那个方向眺望。这是母亲最后一次见到她的父母,此后不几年姥爷就病逝了。并且母亲到离开这个世界也没能再见到我的姥姥,她的母亲。
姥姥自姥爷病逝前就卧病在床。虽多年后康复下地,终未能再见我的母亲,她苦命的大女儿一面。姥爷与母亲父女俩的诀别是那么催人泪下。未能亲自送女儿的姥姥内心又该是怎样一种凄楚呢!想到这些我理解了母亲当年的诸多反常行为了。那是亲情折磨的结果。母亲是个女人,自己没有权力要求她理智地对待全部生活。
辛勤为我们老王家操劳一辈子的母亲,最终却死在小姑、小叔的无情之下。仅仅六千元钱(当年为给奶奶看病,把自家祖上遗产一间半老屋卖了六千元。),姑姑叔叔为了当时这不小的一笔数目,竟相要在大年三十把奶奶接到自家。为此竟然与放弃自己前程养育他们成人的大哥反目成仇。原因就是作为长兄的父亲说了,那笔卖房子的钱要用来给老人看病养老。他们怀疑父亲会独吞这笔“巨款”。兄妹几个大动干戈,将帮助他们大哥养育她们成人,奉养他们老母亲几十年的大嫂气得一病十四年,痛苦地离开人世。正常的人都不会再去认这群禽兽般的弟弟、妹妹。尤其是受爸爸恩惠最大的老姑。就因为他二哥是个副局长,在把她从农村“起”回来时利用了她二哥一位同学的关系,一切功劳就都记在她二哥身上。爸爸养育她成人,为她从农村回来出钱送礼。几下舒兰小城子为她的回城奔波。因为把钱全都送了礼,回到城里时身无分文,在江北走了大妹妹家、三弟家两个弟妹家都未成吃上一碗饭。而且,因没有几分钱车费,从江北几十里路走回家中。这些她都忘了。如今他们、她们都已经明白当年的无情之失,可是却都不愿承认。这一点更显得他们无情。还不如二叔、三叔、四叔、二姑还略有些惭悔。
因为上述缘故,从小跟奶奶在一起长大的我,在奶奶生命中的最后几年未能侍奉左右。母亲在那次“竟孝”时被当场气倒在地。除了三叔外,其他姑姑、叔叔一哄而散。奶奶被大姑接了去,爸爸把那令兄妹反目的六千元钱甩给二叔,就“被迫”侍候被气病的老伴,一熬就是十四。1988年。我在江北实习,遇到三叔,说奶奶想我。于是跟着三叔到大姑家见了在卧榻上的奶奶。奶奶已经茶饭不进了,我侍奉奶奶吃了几个饺子。临别奶奶握着我的手,久久不愿松开。当年我年青,没有看出奶奶已经走到生命的尽头了。结果没有多长时间,就传来奶奶谢世的噩耗。要是知道那是我同奶奶的永诀,说什么我也会在那最后时刻多去看看奶奶。这两次诀别都是在我年少时经历的。当时只是感到后悔和遗憾,远没有今天感受的深刻。
如今我已经年逾不惑,感受更多的人间凄情与生离死别。为此我珍惜与每个亲人共有的时光。尤其是老父亲,无论他老人家怎么做,我都不责怪。要不是有了继母,自己真想常常去陪陪父亲。父亲在继母与身后问题上留下许多遗患。可是为了父亲愉快的晚年我都只字不提。只要他老人家晚年愉快,无论给我留下什么麻烦都是值得的。诀别让我更珍惜亲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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