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面包车飞速地行驶在郊区的公路上,时值年末,一年的工作要结束了,我们一行六人,连日地奔波于临近的乡镇去办案 。夜像一个硕大的幕布,天上那稀疏的星斗和公路旁一闪而过的灯光成了夜的点缀。此刻,我的人就像早上烧开的一壶水,经过一整天的冷风吹,已变得透心的凉了,只有空空的身体还在支撑着。
车终于驶进霓虹阑珊的市区了,万家灯火,夜的繁华喧闹让人精神一振。头说今晚请客,慰劳一下我们这些下属。当车停在仙客来那精致的招牌下时,已是晚上七点多。仙客来的大堂迎面挂着一幅大大的仙鹤图,似在招呼着来宾。大堂的两旁清一色年轻的男服务员,进得雅间,一应俱全,空调,大屏幕的音响,海水染透的落地窗帘,中间一桌丰盛的晚宴正等着几个饥肠辘辘的客人。 头早已等在那里,他是一个四十多岁小眼睛的男人,小小的眼睛经常眯成一条缝,缝里臧着狡猾、世故。他是一个很不错的头,办事公道、爱才,在现实的今天能遇到这样的头已经很不容易了。空调的热浪阵阵传来,疲惫的身体舒服了许多。虽然工作了一天,推杯换盏的几个人依然是淡笑风生。
无酒不成席,酒可以消除疲劳,酒桌上还可以沟通人与人之间的感情。酒,一个曾是男人沟通感情的东西,不知何时女人介入了其中。听朋友说过这样一句话:酒桌上如果没有女士,那么整体的气氛就会逊色不少。曾经有位北方的朋友问我,说南方的女士也会喝酒吗?她的话让我想起了小时候的一件事。在南方的另一个城市,我和父亲走进一家餐馆,靠窗坐着一个女人,淡淡的冒着气泡的啤酒正从她那涂满囗红的嘴里喝下,黄色的液体,白色的酒杯,鲜红的嘴唇,三者成为了一体,在这个画面中,女人其它的一切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手里的酒。当朋友问我会不会喝酒时,我答:也会,也不会。百思不得其解的朋友进一步追问时,我就给她讲了小时见过的这个女人。
我会不会喝酒不要紧,象今晚这样的场合,主角一会自己就会出现。手机的铃声刚响过不久,她就翩然而至。她是我们本系统里很活跃的一个人物,三十多岁,一头熨过的直发,一小半黑色的下面是一大截染得褪了色的棕发,一双涂满黑色眼影的似笑非笑的眼,轻轻地掠过在座的每一位,对其中熟悉的女性,淡淡地用眼神打着招呼,眼角的余光却应酬着别的男性。人还未坐稳,红红的嘴里轻声慢语地说道:好渴,随即自倒一杯啤酒,一饮而下。她不是一个人来的,经常有随行的女伴,她的出现立刻成为了众目的焦点,当她在简单的几句寒暄之后,就把目光放在了最关键的人物身上。偶而,会有一位能看出眉眼高低的男士,在叫了一声姐之后,递过一支烟去,那红红的嘴里随之就会喷出一囗烟雾,在烟雾中她淡淡地用眼角看着在座的每一个人。点烟的男士借着递烟的举动,一同加入了他们的话题。当一杯杯的酒喝下去,她的声音变得更轻柔了,但她的眼睛始终没有放弃周围,她用眼角的余光感觉着每一个人的重要程度,而后在众人的目光中站起来,一举酒杯提义:大家干一杯。对同性别的女士喝了多少酒,她不在意,每一位男士在她的提义下必须是酒起杯空。因着这位焦点人物的存在,在场的男士都会喝到尽兴为止。今晚有了她的出现,我们几位不会喝酒的女性也减少了几分尴尬。
夜已深,酒已阑。面前一桌酒菜的狼籍,望着红着脸,醉着眼,说话有点不利索的几个人,我突然想起了王蒙笔下谈论饮酒四个阶段,他谈论的是男人的饮酒,眼前这个女人不知醉酒会是什么样,或是醉眼含情,或是桃腮粉面。但我从来没听说她醉过,她是一个不会让自己醉酒的人,可能是别人皆醉她独醒,也可能是她就醉在了别人的酒里。
空气中混杂着酒的余味,夜深时这次晚宴才结束。凉凉的风随意地吹着,使人有了一刻的清醒。此时,家在等着醉酒的几个人,只是,不知今宵的酒会醒在何处!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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