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前几天写文慨然不能一睹月之芳容,月便动了恻隐之心,今日于夜不深、人未静之时,踱至北阳台,不经意间抬头,一弯新月正默然在西天。不禁心喜,心也朗适开来,注目良久,嘴角也似上弦月。
转至桌前,展读张中行的散文,也觉淡了些古色古香,浓了些平易亲和。书中的老人,仿佛踟躇而出,半倚藤椅,微闭双目,轻启双唇。娓娓道着陈年旧事。那么恬静淡泊,使聆听的人暂忘了明晨仍会有的纷杂,于宁静高远中淘洗着浊心。述者、听者那份易得的满足与温馨,也许只有窗外的月能体悟。
寂寞无人语时,就会想到月,羡慕月的超然物外。也许是月深知尘世没有能与言者,无人能言不如不言,于是,用沉默代替一切,用冷眼居高临下注视着世间万物。然而,尘世的人又有几个能真正摆脱尘事的纷扰?即使六根皆净,游走人世,总会有沟沟坎坎,牵牵绊绊,更何况芸芸众生终是七情六欲在所难免,怎比得上月之看破红尘,逍遥世外?
寂寞无人语时,就想说与月听,因为月是忠实的听众,月会一直用温和的面容耐心地听述。不用担心,月会蹙眉拂袖;不必凝心,月如长舌妇会把秘密说与第三者听;不用害羞,不用隐讳,月解风情。
想和月儿说的话,有时是不能说与人听,有时是不敢说与人听,有时是说与人听也没用。也许是傻话、疯话、痴话、梦话;也许是揣着明白说的糊涂话,是装着糊涂说的明白话。这样的话,谁人能懂?也许只有能洞察一切的大智者月能懂吧?于是就想说与月听。说者尽情述说;听者一味沉默,因为月明白,说者只是想说,并不想让听者发表任何言论,就是发了也没用,寂寞到无人语的人,都是率性而为之人,点破不如自悟,只能是好自为之。
把话说与月儿听,终还是耐不住寂寞,于是又钦佩月之能耐千年寂寞,也许还是因为月的大彻大悟,已经走出寂寞,达到物我两忘的境地。而尘世的我,脚踏尘土,身居闹世,混迹人群,终不能浮于半空,逃离市井人流,于是,就想于动中求静。怎奈与静相携而来的又有寂寞,而又不能走出寂寞,独上西楼,也只能对月倾吐,方能聊慰。
今夜月如钩,举目远跳,不用合掌,不用点香,只在心中默祷,不用担心天路遥遥,每一个字符都会刻在月的眉梢。
今夜月如钩,其实昨夜的月也如钩。即使不能亲睹月之面容,月也依旧照九洲。只要想与月言,月就凝神细听。人生能得一倾诉对象,还有什么寂寞可言?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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