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我刚刚２２岁，师专毕业被分配到离家乡１００多里远的一个乡镇中学任教。

父亲去世的早，在母亲一个人含辛茹苦的挣扎里，在十几年的苦读生涯中，我成长为一个身材魁伟相貌堂堂一米七九的小伙子。

我的专业是英语，一去报到就被学校安排到英语组，担任初一的英语教学任务。学校规模不大，每个级部平行班只有３个。这样，三个级部的英语老师也就我们９个。可是不巧的很，就如一般的农村学校存在的老龄化现状一样，我的办公室里最小的老师也已经成婚了，没有同龄人的环境里，我渐渐的感觉到了落寞。

性格内向的我，外加郁闷，话就更少了。

我的郁郁寡欢，渐渐地引起了同事们的注意。他们在猜测我是不是因为分配到穷山区而女朋友不愿意继续来往失恋了？因为我来了好长时间，他们还不见得我跟什么女孩子有交往。他们或者猜测我是想留城或者留校没有成功？因为终于跳出农门的孩子们，再回农村多半是不情愿但是又无可奈何的。对于他们的疑惑我总是报之以微笑。

仲秋节的那天，我的对桌老教师张老师对我说：“今天是八月十五，你离家这样远，跟我回家一起吃饭吧。让我的女儿和她的妈妈做几个小菜，咱们俩喝两盅。那样也好热闹些，免得你一个人孤单寂寞啊。”我不是很喜欢热闹，尤其是心情不是很畅快的情况下，更是不喜欢去人多的地方。于是，我不好意思地说：“谢谢你张老师，我不去了。”

可是，热情的张老师不管三七二十一，硬是将我拉倒了他的家。到他家的时候，他的夫人跟他的独生女儿张华已经包好了水饺。他们似乎早有准备似的，极快的工夫，四菜一汤已经上桌。三杯两盏淡酒下肚，有点醉意的我，望着做事干脆利落的张老师的女儿，忍不住再三向她微笑致谢，并且夸奖她做的菜真好吃。

张华身高约一米六五，短发圆脸，皮肤是少黑的健康色。她体格很健壮，说话也不羞涩，每每说话前，都要给你一个悦耳悦心的微笑。听着我一个劲的夸奖，她那好看的浓眉下的大眼睛眨呀眨的，圆圆的脸竟然罩上了红晕，然后兴奋地说：“只要你感觉好，我乐意天天做给你吃！”然后，爽朗地笑了。她的笑声很感染人，听到她的笑，我抑郁的心中就会顿时灿烂起来，竟然有一种心醉的感觉。

或许是一个人的宿舍生活太清苦，或许是喜欢张老师家和谐欢乐的气氛，或许是真的喜欢吃张华做的饭菜？也或许是太喜欢她的笑声……渐渐地，我去张老师家吃饭的次数多了。晚上送我出门的也不再是张老师而是张华。说话次数多了，也就渐渐地了解了张华。张华小我两岁，去年高中毕业高考落榜，然后在家务农。一年的时间里，作为高中毕业生的她，登门求亲的几乎挤破了门楣，可是她有的她根本不见，有的勉强相处一段时间就分开了，目前还没有理想的男朋友。

与张华相处的多了，自然了，在老师们的眼睛里我们俨然就是处朋友的一对了。大胆年轻的老师们也开始向我开着善意的玩笑：“小王啊，什么时候请我们吃喜糖？我们可等不及了。”有的老师也当着我的面向张老师贺喜：“恭喜张老师！恭喜张老师终于找到了最称心的女婿！”这个时候，我与张老师总是会意的笑笑。

张华来学校找我的次数也渐渐地多了。开始是羞涩的站在窗外，悄悄地向我招手，我看到了立刻飞也似的跑出去。后来她就是“嗵嗵嗵……”敲门声带着亲热的呼叫声“王老师……王老师……”人和声音一股脑儿拥进办公室，如果看到我忙着，就悄悄地坐一旁，甜甜的微笑着等我。再后来就是开朗的笑声伴着推门声一涌而入，当着同事们的面跑到我的跟前，抚摩着我的脖子我的肩膀，示意我：“咱们出去玩。”

我的心情有了好转。话语多了，笑声多了，幽默也多了。与她在一起，真的有着说不出的轻松和愉快。不在一起的时候，往往一想到她，脸上不自觉的就会浮现出暖暖的充满爱意的微笑。

我有女朋友的消息，很快的传到了老家我母亲的耳朵里。母亲知道我的女朋友是农村户口坚决反对。先是写信劝我放弃，当知道我依然故我的时候，母亲亲自跑了１００多里路到学校做我的思想工作，举了若干的例子告诉我怎样才能生活的更好……难道我还要跟她一样的跳出农门了还继续面朝黄土背朝天吗？看到我依旧麻木的样子，母亲临走伤心欲绝地说：“你一定要最快的跟她分手，否则我也不活了！你这个不孝顺的儿子啊……”

我母亲到学校来的意思，张华很快就知道了，于是足足有一个星期她没有来找我，我也没有了勇气去主动的找她，可是我的情绪却是再次跌入低谷。跟她就这样的了断了吗？我的心在痛……继续跟她亲密往来吗？可是妈妈……

一天下午放学后，张华来到学校望着我幽幽地说：“今晚去我家吃饭吧，好吗？”我答应着，默默地跟着她来到她的家。

一进屋门，张华立刻关了门，摔掉了大衣，紧紧地拥抱了我，疯狂地吻我。我惊讶地喊：“伯母呢？张老师呢”“他们到我舅舅家去了。”张华边说边拥抱着我移至床前，然后双双跌到了床上。张华的呼吸加快了，嘴紧紧的咂着我的嘴，我不能说话，她的手也开始狂热的抚摩我……我的血液似乎停滞了，大脑一片空白。我没有想到她会这样，却忽然想到她相处了多个男朋友了，每一个都这样吗？

“不，不要这样……”我急促地说着，挣扎着坐起来。再看张华，她那涨红的脸上已经挂上了两行晶莹的泪珠。我伸过手，轻轻的拭去她腮上的泪痕。看到我怜惜的看着她的样子，她又大着胆子挪到我的身边，搂起我的脖子痴情地说：“我喜欢你，喜欢你，喜欢你啊！”再次把我压倒了床上……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回宿舍的。自此，一旦回想起那一幕，想到她的激情热烈而又自然的动作，我就不自觉地去想：“她还是清纯的吗？”我知道自己这样想很猥亵，似乎对不起她，可是又无法抑制自己不去想。

借此，也正好促使我下决心躲避她。她见我日渐冷淡，渐渐地也就不再来学校了。

人们都在议论是我的母亲棒打鸳鸯了。我不说什么。她也不说什么。

我又回到了抑郁寡欢的小天地里。同事们也不再开我的玩笑。张老师表示理解的样子经常地安慰我说：“老人家是过来人，她的话对啊！我懂啊！也许当初我就不该让你们来往。都怪我！”张老师越是这样关心我，我越是羞愧，羞愧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一学年结束的时候，我的母亲托人找关系，终于把我调到了城里。我终于要离开那个充满过欢乐，也弥漫着尴尬的地方了。

带着行李，在那熟悉的小站等车，准备彻底告别那个地方的时候，一个小姑娘跑到我的跟前，递给我一封信，并且说：“张华姐姐病了，她让我替她来送送你。”“病了？”我的心一痛，慌忙问道，“什么病？”“瘦了，黄了，也不吃饭，说不饿。”小姑娘淡淡地说。

客车载着我渐渐地离开了那个山清水秀的小镇，驶向那人人向往的热闹而繁华的都市。精神恍恍惚惚的我，在颠颠簸簸的车上强忍颤抖地打开信封，展开那散发着幽幽香气的却是泪痕斑驳的桃红色的信笺，迷迷茫茫的眼光只见的满满的一页纸上写的只有重复的一句话：“葵花只有向阳开！葵花只有向阳开……”

……

光阴似剑，日月如梭。二十五年一晃过去了。

心灰意冷的我，在母亲的安排下，娶了个母亲认为非常门当户对非常让她满意的妻子。妻子很贤惠。可是随着改革开放优化组合的到来，妻子的单位宣布破产，她已经下岗多年。我那20岁的女儿现在正在海洋学院上大学。

她呢？曾经活泼开朗，健康乐观的张华呢？听说，她大病一场，然后发奋读书，两年后考上了民办教师，十年后，考试转正，现在正担任着让我曾经欢乐曾经忧的那所学校的校长。可是，从那以后，原本爽朗的她再也不会那样爽朗地笑了……还听说，她至今未婚，因为她的心中早已经有了人……

再次展开那张已经发黄了的又添了无数泪痕的带着淡淡幽香的信笺，泪眼朦胧中再次一遍又一遍的去品味“葵花只有向阳开……葵花只有向阳开……”

本文已被编辑[千叶红]于2006-3-5　20:17:36修改过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