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空中飘着迷蒙的小雨。
晨曦中我慢慢睁开眼睛，看到素姐温柔地注视着我，满脸都是怜惜。她无力地亲亲我：我的小男人，你瘦了。
我轻轻搂着她的脖子，关切地问，你还痛吗？
素姐露出一丝凄美的微笑：现在好多了。
不知是我胡乱注射的药物发挥了作用，还是上天的格外垂顾，素姐在昏迷三天三夜后，终于度过了最危险的时期。蕴藏在她体内顽强的生命力开始抬头，帮她慢慢走向康复。
看着素姐摆脱疼痛的折磨，我满心喜悦，更温柔地照顾着她。我想方设法地捕鱼摸虾，诱捕野兔、山鸡之类的动物来滋补她因重创而衰弱的身体。平时，对那些幼小的生命我充满怜爱，但为素姐，我只有狠下心来对它们大肆屠杀，愧疚的感觉深深地折磨着我。
温馨平和的生活中，魔鬼的阴影再次出现。那造恶的组长消失一段时间后，又幽灵般在山村游荡。
当我将这消息告诉素姐时，素姐的脸色一下变得苍白，恐惧在她眼中闪烁。她用微颤的双手搂着我，急切的说：你要答应我，绝对不要独自到没人的地方，晚上也不要出门。不管什么时候，一定要躲着那怪兽。
素姐的恐惧让我突然明白了，应该遭枪击的是我，是素姐代我承受了这场灾难。潜伏在内心替素姐复仇的火焰开始腾腾喷发了。
“他一定得死！”我坚定地宣称。
素姐苍白的脸色更显紧张：“不行，你一定得答应我，不要去惹他！”
我眼中喷火：“不，他得死！”
素姐焦急得双目流泪。她的泪水对我具有神奇的功效。我无奈地点头，答应暂不杀那怪兽。
没想到，我无奈中对素姐许下的诺言，竟断送了她年轻的生命，这是后来追随我终身的遗恨。
素姐的鲜血与痛苦并没有消除组长那邪恶的欲望。相反，更激起了他对素姐的贪婪和对我的仇恨。他仍在密谋着对我们的迫害。
迫害很快降临了。在追究偷盗集体财物的罪名下，我被武装民兵关押起来了。那头怪兽亲自审讯我，要我老实交待我们偷盗的事实。我顽强的沉默让他暴跳，他狂暴地用皮鞭抽打我，每抽一鞭，便恶狠狠怒吼：你说不说？
我几乎没有感觉到被殴打的痛楚，心灵中在盘算着杀了他的方法。
旁观的民兵中有些善良者实在看不下去，劝阻说：别打了，他又傻又哑，不会说的。
那怪兽咆哮起来，什么哑吧，他装傻。我明明听他喊救命来着。
民兵们都怀疑地哄笑起来。那怪兽气急败坏，猛他一鞭抽在我的额头上，狂叫：喊救命，不然我打死你。
见我仍不做声，他用皮鞭使劲勒住我的脖子。我感到胸部憋闷，双眼发胀，大脑中传出嗡嗡地低鸣。
我也弄不清过了多久，我便失去了知觉。醒来时，我发觉自己被扔在村部门外的草垛上。朦胧的月光，透过烂絮似的云层，斑斑点点地洒在寂静地大地上。我试图站起来，却浑身无力。
我着急素姐在家的安危，使出全身力气，一点点地朝家里爬去，这是多么艰难漫长的路啊。我爬一点，就得喘息半天，然后再爬，我心中渴望着早点回到素姐身边，那种渴望让我双目泪流。
在艰难的爬行中，我摸到一只冰冷的小手，我一下觉得这是素姐的手，原来她拖着断腿正迎着我爬了过来。
我心头一热，使尽全身力气滚到她身边。她用双手紧紧搂着我，轻轻安慰我：小书别怕，妈妈在这里，小书不怕，姐姐在这里。
我紧紧依偎在她怀中，禁不住浑身哆嗦。我伸手轻轻抚摸她的脸，感到她满脸都是湿热的泪水。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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