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的春天,总是来的晚,还是我自己对于外界的感觉过于迟钝?
一直固执地认为:不见小草发芽,柳树吐绿,就不能说明春天来了,所以在这个周日,我因看不见一丝新绿,就宁可躲在室内不想出门。
但,我终于坐不下去了,那是多少鸟儿啊,它们叽叽喳喳的鸣叫,一声声地在窗外嘹亮着,强烈的诱惑力,像一只只温软的小手,撩拨着我的心,牵扯着我推门走了出去。
一院子白白亮亮的阳光,明朗而和暖,分明有一股新鲜清爽的味道,在光影里轻盈地飞舞着,弥散着……
我的鸟儿们,一下子多了起来,我家的竹园,又成了鸟的乐园!
冬日里也曾偶尔听到过一两声叫,是那么的短促、低沉、喑哑,也许是一两只耐不住严寒的小麻雀的凄鸣。如今鸟的种类一下子多了,它们正放开喉咙,尽情地宣泄它们紧闭已久的心声,灵动的身影在竹林里窜上跳下,清脆得如金属在清风里敲击,或独吟,或合奏,或悠长,或轻快,五花八门地不断变换着的美妙,圆润与空灵,是任何音乐大师,也难以演奏出来的,好像要把积蓄一冬的快乐全部释放!它们唱响了天地,唱暖了人间。它们的喜悦与热情,它们的朝气与活力,透过厚密的枝叶传递过来,我被深深地感染了,一种禁锢后复苏的感觉,在这光明而悦耳的声音里,真实鲜明地体现出来了,春天,果真从沉睡中醒来了么?
信步走出大门,远远地看见,马路两旁站立的柳树梢头,隐隐约约地笼着一层娇嫩的浅黄,如烟似雾,轻轻浅浅、若有若无的,犹如一幅淡淡的水墨画。每天都从它们身边匆忙来去,竟然没有注意到,一直看似枯枝败叶的,春的信息却在上面一天天、一点点地酝酿着,成熟着。不是春天没来,是它来的那样安静、悄然,是我自己疏于察觉了。
前面一个佝偻着身子,头顶一黑毛巾的熟悉的背影,不是西胡同里的吴家婆婆么?好久没看见她了,细想其实也就是一个冬天,是寒冷的肆虐,让人总怀疑冬天的时光格外的漫长。
往常日子,她总是在每个胡同里,游来晃去的活动着身子,悠闲地享受着晚年的安逸,蹒跚而苍老的身影,使这个巷子,显得古老而悠长。
进入冬天后,就很少见她了,老年人怕冷,又怕冰雪路滑,单薄瘦弱的身子,经不得摔打,又如冬日旷野里光秃秃的枝丫,耐不得一点风寒。她的媳妇说她每天不是缩在被窝里,就是抱着个小火炉唏嘘着,不住地抱怨着这“欺负人的鬼天气”呢,今天,她终于颤巍巍地走出来了。
“天可暖和了,才敢出来了。”她靠在墙角站住了一双小脚,捋了捋从毛巾下跑出来的一丝白发,“可熬到春天了。”她的话语里充满了庆幸般的喜悦,一张沟痕道道的脸上,闪烁着些许汗意,和一脸欣慰的笑,那笑容里,有着对生命的感激。是啊,对于一个龙钟老人,能够看到下一个春天,真的需要意志和身体各方面,都要经得起岁月严酷的考验,但活着,无论对于老人还是孩子,原来也就是熬过了一个个的冬天后,又走进了一个个的春天啊,一条涓涓不止的生命小溪,舒缓地在我心头潺潺流过……
大街上,人格外地多了起来,人流、车流熙熙攘攘的,阳光在上面挥洒流动,每个人都不像寒冬时,脸色冻的发紫,头脸都包的严严实实的,缩头缩脑地在刺骨寒风里匆匆穿行,现在个个容光焕发,精神抖擞的,脸上带着平和恬然的微笑,春天,真的来到人间了啊。
无意中一抬头,一只燕子风筝在天上扶摇直上,绿色而灵巧的身子在春风的吹送下,衬着蓝天白云,张扬着它的生机和灿烂,哦,人们又在西城开始放风筝了。每年的这个时候,都是广场最红火和热闹的时候,一只风筝,放飞了多少人的梦想和希望啊。
此刻,在逐渐返青的草坪上,一根长长的线头下,有多少个快速飞奔的身影?有多少个快乐的声音在呼叫?有多少张兴奋得红如桃花的脸庞?
想到人面桃花,忽地就想起了南郊的桃园,不久就要开了吧?前年我去的迟,桃花已谢,惨白的花瓣无助地落了满地,失望也迷茫了我的双眼;去年又到的太早,满树的桃花,刚拧出了一个小如豆子的花骨朵儿,个个羞涩地嘲笑着我的心急。
今年,我一定要赶个正好!
立刻,一园子的桃花迎着和煦的春风,飘散着满园的芬芳,咧着嘴巴,哈哈着笑满在我的脑海里了……
本文已被编辑[古草]于2006-3-5 21:42:37修改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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