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九)
自从那晚我在赵金蓉住处消魂了一夜后,我完全突破了自己心理和道德的防线,完全陷入了与赵金蓉爱得欲死欲生的颠狂中,我第一次深切地感到男欢女爱竟有火山般巨大的能量和妙不可言的乐趣。
我完全和赵金蓉住在一起了。
赵金蓉的住处,离部机关不远,步行也才七八分钟;又距闹市区很近,五分钟便到;地处小胡同深处,大车开不进,小车自由行,交通方便,环境安静。这是一幢公寓楼,赵金蓉租的二楼一个小套型。
小套型有一个卧室一个客厅一个厨房一个卫生间,卧室外面有一个露天阳台,阳台下面是草坪。赵金蓉用美丽的花草和美丽的小装饰将小套型装扮得温馨可爱。这是我的爱巢,爱巢里的赵金蓉是我的可人儿。
(六十)
我天天走着步去上班,走着步下班,回到这里,就象回到自己的家一样,我快乐,赵金蓉快乐,我们在一起吃饭、散步、看电影、逛街,还有我们天天都在沙发上抱着,夜夜都在床上楼着吻着爱着,我们是天底下最幸福最快乐的一对。
你爱我什么?我不止一次这样问赵金蓉。
爱还需要理由吗?赵金蓉不止一次这样答。
是的,爱一个人就爱一个人,为什么还要找什么理由呢?爱是没有理由的,爱就是爱,爱上了就是爱上了,怎么会有理由呢?爱的确是不应该有理由的。我很满意赵金蓉这样的回答,这样的回答让我心里更踏实,我会放心大胆地高兴,放心大胆地和赵金蓉相爱。
(六十一)
可是,过不了多久,我又会问赵金蓉,你说,你到底爱我什么?赵金蓉从来不会对我生气,她会扑哧一笑,捧着我的脸,嘟起她那红红的润润的小嘴唇,像鸡啄米一样吻着我的嘴唇,你说呢,你说我爱你什么,爱你这副傻样,对了,就是爱你这副傻样。
只要办事处没有公务,赵金蓉都要早早赶回来给我弄吃晚饭,赵金蓉的厨艺全是照着菜谱上做的,刚开始还是学徒水平,半个月以后有了感觉了,弄的家常小炒有板有眼,色香味开始渐入佳境,后来又学会了煲汤,尤以罗宋汤和排骨绿豆汤见长,一口下去,滋味幽长。
我早上不喜欢吃鸡蛋牛奶,赵金蓉就给我做煎蛋面,真是好吃极了,汤宽、油多、蛋香、面好、调味鲜,满满的一海碗,再配上一小碟咸菜,吃起来,爽之又爽,面吃完,喝几口碗里残剩的面汤,所有的味道都在里面,麻、辣、酸、香诸味俱全,十几粒大蒜香葱漂浮其上,连汤一并喝下,舌嚼蒜粒葱花,汤入嘴下肚,荡气回肠浑身发热,通泰之极。
我觉得,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
(六十二)
但是,每当我一上班,一见到薛处长那张脸,我心里就布满了阴云。薛处长的脸是典型的见风倒,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见官摇尾巴,见兵抬下巴,有权有势的笑皱一双眼,无权无势的拉长一张脸。
他对我说话,从来都是居高临下的口气;他烟瘾很大,每天几乎两包,年纪不过三十五六,那两手指头已被烟熏得焦黄。
我每天早上去,第一件事就是将他桌上烟灰缸满满的烟头倒了,打开窗户将屋里的浊气排掉,我以前还抽两口小烟,到了部机关,特别是和薛处长在一起,我干脆把烟彻底戒了。
他心也很贪,作为一个信息处长,根本没有把心思放在工作上,成天就是打电话,名义上是和你谈信息工作的重要性,谈你单位的信息稿件又下降了多少,对你单位年终的排名将有重大影响,不突上去你们厅长的脸往哪搁,实际上是暗示你提醒你引导你告诉你,我薛处长在部里虽没有管资金管项目,但我薛处长是管信息的,你要小看我就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六十三)
渐渐的,上薛处长办公室的人多了起来,都是各省厅来京办事的,在去了项目司等重要司后,都要到薛处长这里坐一坐,或留下一条烟,或递上一个信封,或搁下一包土特产。
薛处长收下时架子仍然不变,脸色是庄重的,眼神是高傲的,二郎腿是翘着的,手指头的烟头是燃着的,嘴里只字不言谢,大谈特谈信息工作,冠冕堂皇,心照不宣。
每每如此,我都想回避,薛处长往往会叫住我别走,让我认真旁听,听到肚子里好用到工作上。
薛处长对那些进了贡的单位,还真守信用,来稿基本上都用,也给我打了招呼,对这些单位要重点扶持和培养。这使得我不得不格外小心,深怕一个闪失得罪了他的关系户。
我万万没有想到,就是这个令我十分厌恶的薛处长居然对赵金蓉垂延三尺。
(六十四)
那是在中秋节的晚上,部办公厅全体人员聚会在办事处所在的利京宾馆大歌厅,每个人都洋溢着霓红灯下的喜悦,赵金蓉成了众人追逐的对象,年轻小伙们不是邀赵金蓉唱歌,就是请赵金蓉跳舞,表现得最过分的就是薛处长。
他不歇气地请赵金蓉跳舞,整个身子几乎就是贴在赵金蓉身上似的,赵金蓉也毫不在意,不时还要发出阵阵大笑,每当这时,我会发现薛处长会对赵金蓉贴得更紧,会把赵金蓉带到灯光昏暗处,朦胧之中我根本看不清楚薛处长对赵金蓉动了什么手脚。
我再也无心待下去了,独自一人走出歌舞厅,在门口遇见办事处的小郭,老实憨厚的小郭正蹬在车旁抽烟,见我出来,问我是不是要回住处,他可以送我回去。
自从我和赵金蓉住在一起后,赵金蓉就对小郭说我不在办事处住,在距部机关附近租一个房间住,这样上下班方便。小郭从来不问我具体地方在哪里,我也从来不说。
办事处王主任的老婆得癌症医治无效死了后,王主任整个人全垮了,他老婆比他小十二岁,是个人见人爱的美人,美人一去不复返,王主任变得神经兮兮的,完全不在工作状态,厅里干脆让他在家休养,什么时候想上班就上班,王主任也不想到办事处了,家里一老一小都离不开他,厅里也就让赵金蓉主持北京办事处的工作。
(六十五
赵金蓉把王主任的房间当做休息室,厅里有哪个人来京办私事的,赵金蓉就把休息室提供出来,住的人又不花钱,心里也欢喜。暗地里赵金蓉就和我住在一起,谁也不知道。我对小郭说,不用送,我是出来透气的,我还要进去的。
外面的天已经全黑了,明月当空,夜空幽蓝幽蓝的,丝丝夜风在月色中撩人心怀。我走到了赵金蓉停车的地方,小郭开的广本,赵金蓉开帕萨特,我经常坐着这辆车和赵金蓉出去兜风。
有一次我们开到一个水库旁,那里的草多花多树子也多,阳光下到处都是美景,我和赵金蓉高兴极了,在草地上打闹了很久,还在草地密处做了一次爱,大地做铺,蓝天做被,鸟儿做伴,那情那意那滋味,终身难忘。
离赵金蓉帕萨特不远的地方,有一棵大黄果树,我走过去一屁股坐在一个石头上,心情烦极了。薛处长贴得那么紧,赵金蓉怎么一点反映都没有?薛处长不是贴一下,而是不停地在贴,是长时间的在贴,她赵金蓉不但不拉开距离,还要让他贴,还不时发出哈哈的笑声。
我真受不了,我不能容忍她这样,她已经是我的人了,她应该注意对我的忠诚,我必须要严肃地向她提出来。
(六十六)
我的手机响了,是赵金蓉打来的。我没有接,我要气气她,要让她出来找我,要让她到处找我,我要她知道我生气了。
手机声响了很久,终于停了,我有一点得意,我到底是坚强的,没有动摇,没有让她认为我是一个可以随叫随到的人,我毕竟也是一个有尊严的人啊。
手机又响了,还是赵金蓉打来的,我铁了心还是不接,今天我真要气气她,要让她知道我也是一个有脾气的人。
手机响了很久,最后还是停了,我觉得我是一个胜利者,我还是没有动摇,我真的要气气她。我的手机又响了,只想了一两下,赵金蓉发短信来了,她问我在哪里。我犹豫了片刻,我还是决定不给她回短信,我要等她从歌舞厅里跑出来找我,我要让她急得满头大汗,对,就这样决定了,把她实实在在气一下。
我蹲在大黄果树下,躲在树子的阴影里,让她要费很大的力气才能找到我,我心里还真高兴,恋爱的游戏真多,可以想出很多名堂来玩。
(六十七)
歌舞总算结束了,部办公厅的人陆陆续续地出来了,郝主人在一大群部下的簇拥下出来,每人手里提着一个大袋子,这是赵金蓉为他们准备的土特产,人们各自找各自的车。
赵金蓉站在出口处,给每一辆经过她面前的小车挥手告别,车灯照在她的脸上,能清楚地看见她那张笑吟吟的脸。
所有的车都走了,赵金蓉在夜色中一个人站着,她埋着头在拨手机号,她一定是在给我打手机。
果然,我的手机响了,我急忙把手机捂在口袋里,我怕手机的鸣响声暴露了我的目标。赵金蓉见联系不上我,她进了宾馆。我很奇怪,她为什么不来开她的帕萨特呢?她应该是开着她的小车回她的住所呀,我要等到她来开车门时,从后面跑上来抱着她,给她一个意外的惊喜。
她怎么又进了宾馆?可能是忘了拿什么东西。片刻,赵金蓉出来了,和一个男人一起出来的,等他们走近时,我的脑袋轰的一声快要炸了,这个男人不是别人,居然是薛处长。
我屏住呼吸,紧张地看着他们朝那辆帕萨特走来,赵金蓉开了车,薛处长先钻进小车,赵金蓉也钻进了小车,车灯亮了,马达响了,车轮子转动了,帕萨特从我眼皮下开走了,很快很快地消失在蒙胧的夜色中了。
我脑袋一片空白,我像傻子一样呆立着,我无法接受刚才发生的事,我希望那是梦,梦是假的,醒来就会什么都没有了,可刚才发生的会是梦吗?那是真真切切的事情啊,是我亲眼所见的事情啊,赵金蓉啊赵金蓉,你不会是那样的女人吧,你为什么会让薛处长单独坐你的车,刚才那么多的人,为什么不让薛处长和他们一起走,为什么要和你在一起,为什么啊为什么?
(未完待续)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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