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寒的晚风吹动夕阳余辉的柳丝,仿佛伊人落寞时的惆怅,曾经的荣光和零零的青春在暮色中飘落。抑扬幽咽,凄婉哀怨。
阴深处,社区新建的运动游乐场流韵生姿,散放着无穷的魅力。
托了体彩的福,几位心手敏捷的老人和一群无忧的孩子上串下跳显出无尽的活力。
面对此情此景,苏玫俏丽又瘦削的脸上越发地寂寞了。
曾是追梦人。
也许人心头的诗情画意正是悲剧之源的根本,逐了许多年,二十四岁的时候她把自己的青春和激情全都给埋葬掉了。
只剩得风尘滚滚创痛满身,曾惊天动地满城风雨的那一场交薅——相互间没有婚姻的承诺也再没有了感情的绊束。
如果他们之间有爱——有过的!她曾发誓要以自己半生的幸福来换给他半年的机缘。
然而她做到了——日子还在继续心却正在死亡!这结果就是她对他的憎恨和对自己无尽哀漠的心凉,万念俱灰!
接下来的关系就这样令人窒息地淡漠着,唯一的生机或感觉就是他那经年不怠的粗暴的猜忌和她无为又绝望的挣扎。
更多时候则没什么可以令她兴奋与沉醉。
这几天苏玫迷上了打汽球。
在游乐场尽头处有一家私人小摊,收费一块钱,一次打十发塑料子弹。
从小到大没什么体育记录的苏玫简直天生的神枪手!上堂瞄准,手指轻轻一扣,从汽枪孔里飞出的塑料子儿滴溜溜朝前方冲刺。“啪”地一声,鼓涨的汽球瞬间开成了花朵儿。
对了,她就喜欢这种瞬间开花的感觉!
苏玫一直记着她打中的第一枚汽球是红色的,很艳!
碎裂时落了一地的玫瑰花瓣雨。
从游乐场出来,夜色正浓,散步归来的居家情侣或拉着手儿或领着孩子,生怕弄丢彼此似地往家里赶。
在楼下,她听到一阵突如其来的钢琴声,欢快而温柔的,带着紫罗兰的清香,扑面而来。微微风中,一只手儿摩挲着绿叶,兴高采烈摘一朵花儿。
一阵晚风拂过,她打了一个凛凛的冷颤,脸上眼角有冰冰凉凉的东西滑落,是泪!
这时苏玫发现一楼过道里有人招呼自己,待仔细一看,是珍阿婆等着搀她上一级小小的台阶。
刚搬来时珍阿婆每天还爬梯子在院里修剪三角梅,把一处小小院落打理得春意勃勃。
六年时间,这人也说老便老了!
是一段网络生活唤醒了心底早已沉睡的情愫,最近苏玫时常思考着自己的年龄。是啊!她已经三十岁了。
一切都是感伤!
苏玫在红袖结识了一个文友,他的文笔非常华美,极具古典风韵,字间里透着淡淡的哀愁和超凡的智慧。短暂交流后他们开始了电话和书信往来。
苏玫为此还作了一首回文诗:春又浓时独舞风,时独舞风幽谷中,幽谷中秋与君结,秋与君结春又浓。
苏玫的id名字为幽谷伊兰。
思维复活爱也跟着慢慢地苏醒过来,每一滴升华都是一次破茧的疼痛,因此才有那么多感伤的泪滴。
回到空荡荡的屋子,苏玫已是满面泪痕,她不想再压抑自己的情感,她要倾诉!
打开电脑,桌面上现出一个娇健背影,正在拾阶而上,山顶葱木掩映之下的古刹寺院一派静寂幽然。这是他文集的封面图片。
他在线!她的心已跳到嗓子眼了,双手颤动着。
“我爱你!”
她用五笔输入法,从来不曾出现一个错别字,可今天打三个字竟改了三次!
“什么?”
我吓着他了吗?原来他对我没有感觉!是的,相识半年竟没有提及过半字的私人感情!
她的心一阵紧痛。
“我说我爱你!很爱很爱!我想见到你,马上就想见到你!”
他回过神了吗?他是懂我的!是的,他发了信息了!
“你别着急,我这就打电话给你,好吗?”
“好的,我等你!”
铃响,依然是那一口好听的普通话,丝毫找不到湘西乡音的口烟味儿。
他在电话里说什么苏玫已记不起来,她只听明白了他是一个少年出家的苦孩子,辗转大半个中国,到现在已开始在佛学界初露锋芒,至于与她交往的原因也很简单:就是她的凄婉的心境,让人碎心地痛!
他想要不着痕迹的给她温暖,捂活她的冰冷的心,哪怕此时,如果她有需要,他也会从老远的地方赶来,陪伴她给她温暖。
但那只是佛缘,而非尘缘!
“不要!”苏玫连说话的声音都变了调了。
她不明白为什么一个出家做了和尚的人会写出那么华丽哀婉的诗词,她不明白为什么出家清修的人还可以上网,而且还要走入深陷红尘的痴男怨女的情感的内心世界,她不明白……
苏玫觉得有什么东西向自己侵袭过来,天花板与四面的墙壁也正在慢慢地合垄。
她自己被压迫得透不过气来。
她眩晕着,逃出家门,往社区医院飞奔。
她感觉自己正在变成一颗塑料子弹,前方有一个大大的红汽球,很艳!
“啪”!
她冲了上去。
鼓涨的汽球开落成一地的玫瑰花。很鲜,很艳!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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