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烟雨人 ▷

天生我才必有用寂寞开怀

发表于-2006年03月02日 下午5:45评论-1条

人一生离不开被人管教,小时毫无疑问被父母管,被老师管。好不容易盼星星盼月亮盼到长大,又被领导管。可还不知吃一堑长一智,又死乞白赖地找一女人来管,还得给她一职务老婆。得了职务的人,大凡有两种可能,一是全心全意为人民,二是一心一意管别人。而许多男人天生就要被人管着,不然还成不了事。不信?那你看看我的成功经验就知道了。

才两平米的小小窄窄的露台,大清早便被阳光胀满了喜气。冬日的阳光珍贵异常,太阳能这么勤奋的时候可不多,我是一个珍惜生命的人,所以不会浪费如此时光。起床便搬了一把滕椅双脚跷在凉台上,开始了闭目养神。

你们可别骂我,一个大老爷们,大清早无聊地躺在这里消耗时间,只知享受。这全是我那工作惹的祸。古训男不进港,女不进纺,大错特错,男人进了纺织厂同样是遭罪。你看深更半夜的挣扎着从温暖的被子里爬起来,人不人鬼也不鬼,可大白天的又无所事事东游西荡。

这也不算什么,可上班每日面对的全是女人晃来晃去,要找个男人聊两句也是痴心妄想。天长日久我心眼跟女人似的细,心肠跟女人似的柔。有时想大声说句粗话过过瘾都是奢侈。工资又少得让人羞愧,这才是让我活得不劲的关健。现如今讲市场经济,以经济论地位,家里也一样。谁有钱谁气粗,纺织厂女人的工资都比男人高,可想而知,回到家也同样是安无宁日。

哦,忘了告诉你,我叫重庆,是一名修机工,喜欢管些闭事。搭个手帮别人一下急,或送病人去医院啊,谁家有红白喜事去瞎忙一顿,都被我归于本职工作了。不过我可不大记得我的名字了,老婆大人早给改成了“赖哈蟆”。

一日三餐,端碗老婆便翻着深情的因倒班太久而浮肿的双眼,操着比车间三百台机器轰鸣声还威武几倍的嗓门对我作饭前真情告白,顺带喷雾洗脸:“赖哈蟆,就知道吃,每月几百大元,你也咽得下。”女人怕年老,男人怕钱少,老婆象一隐居在我身边的武林高手直点我穴位。我赶快渐愧地低下了头,肚子也很识时务,争气地在她每日的餐前训诫中马上乖乖地打了一个饱嗝。因此,我很感谢我老婆的厚爱,在别人都挺着啤酒肚象猪八戒一样在外气喘嘘嘘摇摆时。我依然身才苗条,动作灵便,衣服穿在身上有板有眼。自是英俊潇洒,风流倜傥,配上一张不仔细看皱纹都不大显身的脸。让许多的哥们明里常常讥讽嘲笑暗里痴羡得眼红。我从不计较,那叫嫉妒。

麻烦的是,我成熟稳重的而又风趣热心的魅力,不可避免地吸引了一群天真浪漫的稚气未脱有恋父情结的少女们。这让我平静的生活增添了许多闪烁的色彩,也让我从此苦恼重重。

我可不是柳下惠,有次晚班有个叫星星的姑娘手割伤,我迅速送至医院。等我筋疲力尽忙上忙下办完一切手续准备送她去宿舍时,那小丫头就一头扎在我怀里,让我大惊失色。虽然坚决果断地将热情似火,笑声如莺的星星姑娘的投情送抱恨恨地推开了。得到了大家的一致好评,都言我坐情不乱,有君子之风。狗屁!他们可知我心里那个苦啊,回到家了,我整天心都未平息下来。独自一人时,我一遍又一遍地回味那个画面,得意一回,失落一回。少女的那香啊,那软啊,那美啊,再看看俺那老婆大人,真是牛屎比麝香,一个天上嫦娥,一个地上臭虫。在心里狠狠地骂那星星姑娘她祖宗八百回,生这么个尤物,害我为留英名活遭罪。

从此,我再也不敢招惹那情感太丰富的可人动物了。好朋友东宝为邀功喜滋滋地告诉我老婆:“嫂子,重庆哥可真是好样的”。

“那当然,我家重庆是什么人,能跟你这帮猴孙子比”,老婆忍着满脸鼓鼓的笑意,自豪地对东宝翻了一个白眼。

回到家,老婆跨进门就将刚与对面告别时笑得花样的脸在门“砰”的一声中拉了下来。刚上跷的肌肉全往下嗒拉,快得连京剧变脸大师也佩服得五体投地甘拜下风。提着我那可怜的从不招谁惹谁的耳朵:“说,她为什么不找别人,只找你啊,你不象春猫似地乱嚎春能有野猫上门吗?”

咂、咂、咂你看什么话,粗俗,粗鲁,天啊,我怎么会有如此通俗的老婆呢!真乃一失足成千古恨啊。

“赖哈蟆,光天化日又坐在这想哪个狐狸精。”

热热的阳光照得脑里正翻得起劲,那两无辜的耳朵又受到了特殊待遇。老婆一声大吼,我四窍跑了三窍滚在地上。女人是什么变的,真是怪胎。猴精猴精的。简直火眼金金看穿我五脏六肺。有时躺在床上看白白胖胖、圆圆滚滚地睡得嘴巴吧咂、吧咂的老婆就想,她肯定是我小时候不小心拉在哪个野地里的一条未死的蛔虫,摇身一变成一个女人来找我算帐的。几次想问,为了生命安全没敢开口。不过,问她她也不会承认的,我从不做白费力气的事,我抬起因躺得太久有点僵硬的颈稚,眼睛正对着太阳的方向。一睁开被太阳射了一个正着。因此,在我站起来,满怀虔诚态度恳切地望着老婆大人时,怎么也看不分明。这让我有点茫然。

她的脸上有许多美丽的七彩的奇怪的圈圈一闪一闪,有点观音娘娘下凡时的景象。我对着观音温柔地乖巧地厚颜无耻地说道:“亲爱的老婆,我刚正构思一篇散文,被你一吓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老婆手象被耳朵电了一上似马上松了,眼含疑虑,语气低得让我鸡皮疙瘩顶得满身衣服凸凹不平。“真的吗?你怎么不早说呢,那你继承想吧,我洗衣去了。”宽大的身躯灵活地转身而去,走到门口还不忘习惯性地折了一下身子。唉,自己都怕过不去了。

我躲在背后笑得岔气,难怪“缺德鬼”东宝总说:“这智商与体重他肯定是前世仇人,一个朝上一个便要朝下地唱反调”。

笑完,我又犯愁了,我去哪找那根本不存在的跑了的散文啊。

说起散文还真得慎重提到东宝那小子。他每天跟屁虫似的粘在我身后,一双崇拜的眼睛盯得我双脚渐愧得发软,尽管心里为有如此正中的粉丝而得意。我虽是肚无多少墨水,但闲时也喜欢看些书,那俄罗斯的托夫啊,中国的老曹,什么大仲马小仲马,加之一坐下天马行空的脑袋。便有事没事涂雅几句顺口溜,博各位同事一乐,经常被他们侵权地作为信息发五湖四海,。

有一次,东宝在纸篓里翻出我随手写下的一文字,自作主张地报了厂里的征文。过了几天,车间通知领奖金我还以为是天上掉陷饼。后来车间加厂里的奖金,一篇豆腐块还短的文字得了三百多元。虽然全请一个战壕的同志们直溜进了肚肠,但确实兴奋自豪了一把。

福有多大,祸有多深,没想到这是我进入水深火热的关口。老婆比我更兴奋地一蹦坐在的沙发上,沙发的弹簧我清晰地听到在她那一百五十几斤的体重才有的肥厚屁股下,呻吟了不下五分钟才止住痛苦的颤抖,但陷下去的地方经此一跳,粉碎性骨折再也没有复位。

那天是我蜜月完后十年,第一次过节。老婆不停地往我碗里夹菜,让我这颗久缺温暖的心突遇暖流而融化差点化成水从眼中溢出来。三百元钱啊,三百元就可让我得到一段温柔时光,钱真是好东西,可不知为何好东西总离我很远,所以我就难得过回年。

老婆坐在沙发上,脸上光彩照人,眼睛炯炯有神,神采飞扬地在展想未来。假如你从此每天写篇发在厂报上,三十元一篇(厂报的稿费),我们一月少说多出几百元的收入。我差点让那美味噎死,她怎么一看到钱就失常。感觉我是天下第一才子,我才扼杀一蚂蚁,她就给我一刀去杀牛。我去哪一天写一篇啊,就算写得出,他们能篇篇采用,编辑又不是我大爷,就是大爷也不能不分清红皂白吧。

为了让老婆婆清醒清醒,只得自毁形象,戏要演得逼真,我放弃了一贯的嘻皮笑脸。“老婆,千万别跟人说,我那可是抄的书上的啊!”

我老婆是一个让我这辈子打心眼里佩服的人,不但眼神奇毒有穿透力,手有提我如小菜般千斤之力,更有挖掘人才的潜能,尤其能明察秋毫。

“哼,你不可能抄,车间根本不允许带书去。就算抄你也可以再接再厉,抄一回是抄了,抄两回也是抄,墨水我还出不起吗。”

秀才遇上兵,哪能说得理清。我真抄啊,那东窗事发,不丢我祖宗的脸吗。在老婆大人软硬兼施的政策下,苦口婆心的劝导中,半月没让上床睡的高压里。我权衡再三知道胜利终究是不属于我的。思前想后终于,象一个被驯服的儿子一样,一跺脚,一咬牙妥协了。条件是每星一篇。老婆思考片刻,满怀领导高瞻远瞩的神态,严肃地关爱地宽容地对我点了一头。当晚特允我睡在离别了半月的柔软的床上,一夜恶梦未断。

唉,从前那个温柔似水,小鸟依人,乖巧可爱的女人,怎一结婚就变成了这样呢,整就是一后娘。想想看来全是我这没有肥料的自留地遭踏了人家好禾苗,好好一朵花儿也长成了荆棘了。

我开始用我那可怜的知识,肚子里存货不多的文字,辛勤地拼凑。本来就没货的仓库怎么能只取而不存呢。我为了不粮尽弹竭,只好含泪告别了许多狐朋狗友,告别了酒肉穿肠的潇洒,告别了牌桌上吆三喝四威风。安静地老实地本份地象一学者样扎在书堆里。

现在除了上班还保持了哪位有难奋不顾身的作风外,基本上是变成了一个真真正正的深沉的含蓄的好男人。慢慢还有了一份去留无意宠辱不惊的淡定。一淡定朋友们离我而去,越走越远。最可气的是东宝也在我身后消失了,这特让我失落特不是滋味。东宝说他这辈子做的最对的事帮我发了那篇豆腐,最后悔的也是发了那块豆腐。

随着稿酬的增多,老婆喜滋滋越来越温柔、体贴、贤惠简直积中国女性美德于一身。老婆还给我慎重其事地改了名,亲热地称我为作家。我吓得连忙冲上去紧紧地捂着她的大嘴,以免被别人听到我羞死。不佩服还真不行,她勇敢地昂起头,当即拍开我的手,对着我:“怕什么怕,又没偷又没抢,我说是就是,别人想当能成吗?”

你能讲没道理吗,有道理还不快走开,还不老实听着。以后每当老婆叫我一声作家,我就浑身一振,给了我无穷的压力和动力。为了不愧对这称谓,我使出浑身解数。没事在家不停地看、写,还真是棍棒下出孝子,高压下出人才,天生我才必有用。稿子从厂报跑到市报,如今早鲤鱼跃龙门进入了很多大型杂志了。

我那从十七岁起就对我横眉冷对的恨铁未成钢的爹,也逐渐恢复了慈爱关切的笑容,我收复失地。我那平日就喜欢对我那没有多少革命意志的父母行使笼络的老婆,如今更是踩着我的头地位一路飙升。这是什么世道,男人咱就这么累而又这么窝囊,我种瓜她得瓜,唉,算了好男不与女斗。

父亲曾说过,婚姻中妻子有三种模式。第一种是母亲式,虽没有很多浪漫激情,但会得到许多关心这让男人依赖,所以,这种婚姻相对要最长久。第二种是妹妹式,虽生活得累,但无意中让你多了一份责任,让别人依赖里有一份成就,这种也还行。第三种是相对没有悬殊,彼此不依赖,不忍让,虽有时热情似火,但有时冷如冰霜,这种最不安全。生活无论什么事都必须有一个依托,或一个高低,如齿轮般咬合才成。

我明白的父亲的意思,该感谢生活的恩赐,该感谢月下老人的红线,给我送来一个如此严厉而又谆谆善诱的老婆。她整是将一个吊儿郎当口无遮拦,整日没个正经实话的浑蛋变成了一个小有名气的作家。每个成功男人背后都有一个好女人,真让我心服口服。所以,不可否认我的成功里有老婆一份劳苦和牺牲。

其实我是一个有良心的人,不象苏格拉底那怪物,老婆坚持几十年如一日地培养他,终于让他成为了世界有名哲学家,他还从不夸老婆一句。吃水怎能忘了挖井人呢,这种人就不值得老婆们如此费心。

在我的知识水平略微往纵深处进了一点后,深刻的沉思中得出一结论,老婆的埋没是咱教育界的最大损失。

2006年3月02日星期四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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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核:简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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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竹点评:

语言幽默,流畅,期待更好:)

文章评论共[1]个
古文-评论

有意思  不错的文章 
  【寂寞开怀 回复】:谢谢你的夸奖,小说如我也是摸索,让你见笑了. [2006-3-7 12:00:46]
  【古文 回复】:互相学习呀 [2006-3-7 16:41:20]at:2006年03月06日 下午5:5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