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春天的风像一位儒雅的大学士，格调很高，独具慧眼，轻轻的飘过，恰似深巷中流淌出的隐隐琴声，于幽思无限之中细品每一个生灵，含蓄而深刻。这个风情飘飘的季节，吹绿l了叶子，吹来了燕子。

滚滚的夕阳烧透了半边天，沸腾的云彩把这个不太嚣闹的城镇映的金光闪闪。春天的风到底有点寒意，叶索着脖子走在回宿舍的路上。

“吃过饭了啊！”一个清脆的声音。

很熟悉的声音，叶抬头脸上本能的挂着笑。是她？就是她，燕！笑脸被眼前的情景很快撞的粉碎，惊谔和心痛的眼神喷出叶的眼睛，燕强扭着的笑脸遮不住憔悴，左手举着吊瓶正在输液，只身一人强支着柔弱的身体矗立在叶面前。

“你？”叶傻在那里。燕避开叶的眼神，眼圈一下红了，转身跑开了。

燕好像折断了翅膀，伏在黑暗的墙角，那颗心啊早已滴血……·

2

叶和燕以前是同班同学，后来考入同一所高中。

在燕的记忆中，叶对女孩子很冷漠，总是板着脸，命令的口气中透着不可抗拒的震慑力。

起初，叶惊异于燕的聪明，心底暗暗佩服，竟慢慢留意起燕的一举一动。渐渐地留意成了一种习惯，叶每天搜寻着燕的影子，他发现燕的活泼，开朗。那一串串银铃般的笑声一次次敲击叶的心。

燕从叶的眼中脱颖而出。叶在心里悄悄给“燕”前加了一个“海”字。他喜欢海的清澈，淡蓝。更喜欢高尔基笔下的海燕，迷恋海燕在风雨中高傲飞翔的英姿。叶把燕定格成了海燕，心底痴迷她的清纯美丽。

尽管如此，叶把这一切藏的很深。燕上自习总是很活泼，哇啦哇啦说个不停。燕的名字一次次从叶的口中喊出，很坚定。燕灰溜溜地坐好，悄悄扭头看时，叶严厉的眼神直逼着她。燕扑闪一下大眼睛，忙转过头。

燕有点怕叶的眼神,尤其是叶点她名的时候·

燕艳羡叶在学习上无人可代的位置·燕喜欢看叶的背影,那自信的步履,有时甚至有点高傲·叶把班里的事处理的很好·燕想起叶充满智慧而又不乏幽默的言语时,她一遍遍的傻笑,感觉很亲切·

后来初中毕业是时,叶给燕写了一封信,把自己的爱恋写的很含蓄,大部分是告别祝福和鼓励的话·

燕似乎看出来了什么,心里泛起了阵阵波澜,但始终没有回信·

3

没有收到燕的一个字，叶的种种幻想一天天的隐去。从此，叶有点自负，不敢去想。海燕高傲的飞翔英姿更加的迷人，但却又感到是那么的遥远。有时，在宁静的夜里，叶平心想一想，感到自己确实托不起燕那一串串的笑声。于是，叶决定把这个秘密藏的更深，一直到永远。

不久，燕恋爱了，她疯狂的爱上了峰。

有了峰的陪伴，燕的笑声不断。她把全部的热情都抛给了峰。燕完全忘记了叶的存在，沉浸在他们的世界了。悄悄的，眼。燕把一颗善良无暇的心送给了峰，在《约定》里牵手《走进最浪漫的事》，相许终身，地老天荒。

叶在人群中看着燕和峰的背影，羡慕的甚至有些嫉妒，心里有点怪怪的感觉。有时呆呆的看着，猛的发现熙攘的人流中不知何时只剩下自己茕茕孑立。

叶听到燕更加悦耳的笑声，遥不可及的海燕只剩下高傲，叶坚定了秘密。打心底里为他们祝福，虽然深夜里只剩下眼泪。曾经的一切只能是梦。有点虚无，有点飘渺。

思念啊，在黑夜了最爱挑拨人的心。苦苦的，涩涩的，有点像咖啡的味道，又有点特别，大抵是和着泪调制的。叶铺开纸，用《梦》来终结没有爱的恋。把清醇的恋和切心的痛，作为终结的葬品，把由衷的祝福缀上笑脸送给燕和峰。

梦

哭泣的眼泪卷走明媚的月亮

黑暗撕开紧握的手

她丢了

滴血的心挣脱梦境

现实却难以擦干眼泪

流吧

曾经的月影　小屋　大树

烛光里闪烁的童话

没有丘比特站立的路口

一个人想的困了，累了

揣着泛黄的相册

躺在秋日的藤椅上

懒得睁眼

任凭叹息的枫叶把我遮埋

听鸽子飞过天空的哨音

嗅蝴蝶追逐而去的芬芳

律动的血液还想寻找什么

一口浓茶

一半是咸，一半是苦

恋爱的宝贝们很容易把一腔的血液燃的热烈，像冬天的枯草，烧起来那么的势不可阻挡，灭时却那么快，甚至不留一点叹息的余烟。

峰不适应炽热后的冷却，情感有点感冒，再也找不到那分感觉，甚至看到曾经至善至美的燕也不过如此。燕感觉到了峰的变化，她很在乎峰曾给她的快乐，在乎的有点狂，甚至是迷痴。燕以一个女孩子特有的细腻和温柔去关心峰，无微不至。峰好象麻木了，很漠然，有时是烦。

峰逃课了，吸烟了，打架了……好象成了另一个人。

燕流泪了，多半是血……

燕不敢奢望那份快乐了，不计较峰的冷漠，只想让峰改变，甚至想用自己的幸福做赌注，只企求能换回以前的峰。

燕成了一只痴燕，心一次次的被峰撞的鲜血淋漓，却不知道痛的感觉……

痴？爱？痛？

一封信，一个远去的背影，一双模糊的眼睛……

叶全然不知这事，像一只狗，忠实的捧着祝福的笑脸身卧在燕和峰快乐的门外。

落魄的燕在黑夜了挣扎，第一次记起了叶，很模糊，很亲切……

4

燕崩溃了，只剩下泪，学习成绩一落千丈。曾经信誓旦旦一起努力考大学的动力经不住一丝侵蚀，只能成为一个故事来讲，满目苍荑。快乐的感觉是那么短暂，来不及思索已被刻骨的痛剥夺，物是人非事事休，燕想退学，远离这个城镇。

叶知道了一切。

叶趋于平静的心一下子沸腾起来，一夜夜的失眠。燕憔悴的面容浮动在叶的眼前，不觉泪水一湿透了枕巾，叶不敢愿相信更不相信这是真的，叶不知道自己为何流泪，是为自己还是为燕。

叶一遍遍的责问老天为何如此不公，剥夺了他的爱，难道还要连看心爱的人的笑脸的权利也要剥夺吗？有点残酷，有点捉弄，似乎已无路可退。叶虽然不承认那份爱，但思恋一天叶没有减退，依旧是那么强烈。是该站出来，还是藏起曾经的痛闭眼当看客，叶矛盾极了。

星期六，校园一片死寂。雨从半夜就下个不停，宿舍内静的有点窒息，叶烦乱的心理不出一点头绪，没有打伞走出宿舍。

雨注疯狂的扑向叶，灌进叶的脖子，浇的叶睁不开眼。咆哮的雨水好像要把整个世界吞噬了，全身淋透的叶摸着缩在了一颗大榕树下，叶睁眼看看自己，望望爬在雨中的残喘的小草，泪夺眶而出。雨水汇成溪流顺路窜着，一只蚂蚁飘在水上挣扎着，为生命作最后的呐喊，飘过小草时，蚂蚁用前脚拽住了小草，生命就在这一线间。无奈地，小蚂蚁还是慢慢滑向草尖，叶呆呆的看着，有点宿命的味道。到了，快到了，小蚂蚁紧拽着，后腿无助地在水面划着，叶不忍心再看下去，也许这只蚂蚁今天本该漂泊吧！一片枫叶飘下来，正好掉在了小蚂蚁身边，小蚂蚁机灵的爬上去，摸了摸头，叶有点吃惊，似乎猛然的醒悟了，“对，我无法使她快乐但可以使她不痛苦！”叶激动地跑向宿舍，叶发现路边的树原来鲜翠欲滴，好看极了，便抓笔写下了《我无悔》。

我无悔

雨天

忘了带伞

结晶的伤痛　

被雨水淋湿

浸蚀挣扎的心灵

回味

爱河中搀扶的你我

伤痕累累

拉紧你

不必知道你的选择

只希望你快乐一生

无须回首

只因为我无怨无悔

避雨

缩在枫树下

把伤痛蒸干　

请轻拾起叹息的枫叶

夹起来

珍藏一个《泰坦尼克号　》的故事

当你来采红红的枫叶时

我拿出它

聆听一个美丽的传说

叶晚上铺开信纸，给燕些了一封信：

“燕：

生命不可以沉沦，每一刻是生命的起点也是生命的终点。回望，一切仿佛在昨天，又好像离得那么远，追梦的美好如过眼烟云，划不出生命的印记。当某件事撼动你生命的时侯，你发现你曾经从这里走过。无论是心碎的还是快慰的，这些给生命做上标记的东西，也许可以叫做灵魂深处的记忆，然而你却无法改变它。昨天不能重现，面对今天吧！

记住，你是一只在风雨中会高傲飞翔的海燕，用你生命的精彩去感化峰吧。永远记住，生命是不让回头的印记，所以选择远方你只能风雨兼程。

等待你的精彩。

第二天，叶拨通了燕宿舍的电话。燕疑惑的等在枫树下，叶递过信，什么叶没说，转身走了……

燕愣愣的看着叶，感觉背影很亲切……

燕读着叶的信，许多天来，第一次感觉到一丝温暖，夜里不再那么孤独……

燕一个人缩在餐厅的一角望着饭发呆。叶走过去，对着燕坐下，没说什么，大口吃着饭。燕看了叶一眼，心里有种暖暖的感觉。

“不饿啊”，叶夹起燕盘里的菜吃了一口。

燕猛然记起自己是来吃饭的，慢慢吃起来，第一次吃那么多。叶坐着直到燕端着盘离去……

叶总是在燕空闲的时候出现，有时不说话，有时随便聊几句。渐渐地，燕发现也的眼神并不可怕，竟是那么的温暖。慢慢地，远。燕开始把自己的心声讲给叶听。叶时常拿一些题和燕讨论，与其说是讨论还不如说是给燕讲解，但叶最初总是循循善诱，燕竟一点叶觉察不出这是叶想帮她提高成绩的策略。后来，路灯下总有两个身影到很晚……

这一天，在叶的死活劝说下，燕终于同意去看病。医生说是贫血，需慢慢治疗，第一天必须得打点滴，燕推辞着刚要走，忽然发现叶盯着她，严厉的目光直逼着她，燕低下头，不敢去对视，点了点头……

医院一片死静，有点烦躁，燕又记起了分手后自己一个人打点滴的情景，忧郁的眼神变的更加忧郁了。

“燕，问你个问题吧？”叶诡秘的笑了一下。

“嗯”。

“一天，你爸爸抱着你等车，你哭闹个不停，这时，一位老爷爷过来说了一句话，你爸爸却哭了，你知道他说了什么吗？”

“不知道”。燕顺口说。

“老爷爷说‘给这只猴子买个香蕉吧！”

病房里的人一下子笑起来，燕也摇出了一串银铃般的笑声，悄悄的对叶说“我没那么难看吧”。

接下来的几天，晚自习过后，叶总是等在燕的班门口，陪燕去看病。

燕的心情慢慢的调整过来了，没有了以前的空虚和孤独，但还是忘不了曾经的快乐，期盼着峰。峰近来慢慢安静下来，每次和燕相遇，目光中分明是痛和恨，燕不能理解更不能接受。燕渴望峰和她说话，想寻找曾经的快乐。

深夜里，燕有点寂寞，想到了叶，想和叶说说话……

转眼到了中秋节，叶约燕到学校附近的公园，燕很高兴，有叶的陪伴感觉到充实。

妩媚的阳光泻在平静的湖面，叶和燕站在桥头，湖面里他俩的倒影慢慢的荡着，微风拂来，燕的头发轻轻飘起，叶似乎看到了曾经高傲的海燕。

“燕，冰心有句话打动了很多人，关于爱情的，你知道吗？”叶说的很平静。

燕有点意外，第一次听叶这样叫她，却一点也不陌生。

“不知道，告诉我吧！”

“‘爱在左，情在右，走在生命的两旁，随时撒种，随时开花，将这一经长途点缀的花香弥散，使得穿花拂月的人，踏着荆棘，不觉痛苦；有泪可挥，不觉悲凉’。你认为你和峰之间真的是爱吗？人家放弃了你还拽着，到底意义何在？”叶说的有点激动。

燕有点生气，大声说：“我爱峰，我在乎我付出的真情，我忘记不了他给我的快乐！”

燕看了一眼叶，她从来没有见过叶那么复杂的眼神。

燕慢慢的离开，又听到叶的声音：“峰，只是你旅途中的一个过客，他曾经和你一起穿花拂月，仅此而已，眷恋只是痛苦”。

那一夜，叶站了很久……

那一夜，燕没睡着，想了好多。曾经的快乐，只是一个幻影，很空虚，空虚的有点无聊。她突然感觉到最近和叶一起很充实，很舒心。想到对叶说的话，燕流泪了，似乎不应该那样。曾经平静生活的他难道有义务帮我分担伤痛吗？……燕有点惭愧。

爱？也许爱本身不是空虚的快乐。燕有点怀疑自己的爱。

曾经和叶在一起的情景慢慢浮现……

后来燕的生日，叶给燕送了一只很美丽的蝴蝶标本，附带着一封信。燕打开了信:

燕：

我喜欢蝴蝶和曾经喜欢海燕一样痴迷，从蛹到蝶，几经坎坷，最终脱变成一个活的花朵。没有什么方式像蝶一样更会诠释生命了。蝶，几千年的华夏文明把她看成是一种美好的象征，多少对痴情男女为之倾倒，又有几何能真正理解她的美丽，也许只是向往化蝶双飞吧。在曲折中创造美丽，在蜕变中升华生命，给命运装上翅膀，这也许才叫做蝶吧。

燕，我渴望看到的是你高傲飞翔的英姿。最美好的祝愿送给最美丽的你：健康，快乐。

友：叶

燕鼓起信心，不想让叶失望。

燕渐渐感觉到她习惯了叶的生活方式，习惯已变成在乎。有一种很强烈的感觉，渴望和叶在一起，但她分明看到信上的“曾经”，隐隐心中又有峰的影子……

峰的沉沦没有太大好转。燕听说峰对他们间的事情看做是错误的相遇，一场游戏。燕流了很多泪，她没想到峰会这么说。她真的在乎那份情感，在乎她为他付出的真情。

那天，燕特别的想得到也的安慰，特别的想听也的声音。叶，燕第一次感到一种特别的需要，一种加速的需要。

时间如水般静静的流淌，叶和燕很默契，燕感到很充实，一种平凡的充实，似乎没什么特别

叶陪伴在燕的左右感到了一种熟悉的快乐,这种快乐似乎是以前幻想中的,却又那么真实,叶有时候却又惧怕这种感觉,他很清楚燕寻找的不仅是这种真实,真切，更多的是超脱。尽管以前的那些思念会经常的出现，叶还是把它隐藏,有时甚至是掩耳盗铃。叶明白，他此行的目的不在于此，余下的时间只想发掘聪明的天资。

时光依旧……

5

后来,叶和燕考的很出色，峰选择了重读。

毕业典礼那天，燕给叶写了一封信：　

“叶:

感谢你陪我这么多天。我欠你太多，以后会慢慢还你。　愿老天把我的快乐送给峰。

和你在一起我感到很充实，很安全，也很快乐。若有可能，我以后不会让你孤单。

你心中的海燕。”

叶没参加那天的典礼，填完志愿后就匆匆走了。听说选了一所很远的学校，他给燕留了一封信：　

燕:

陪你这么多天,我感觉到了无尽的快乐，我又看到了曾经的海燕，愿你永葆高傲的英姿。

鲁迅先生说过：“真的勇士，敢于只面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这是怎样的哀痛者和辛福者？你一直以来对峰的付出只有你能理解它的意义,在你的付出中,你看了峰的转变,你感到快乐,你是一个辛福者；你曾经付出的真情得不到峰的承认，你是一个悲壮的哀痛者。付出了不要后悔，勇敢的面对吧。

只因为爱才甘愿为所爱的人付出一切,这种爱是没有条件的,容不的任何局限。爱是世间最厚重的情感,即使是泰坦尼克浩也载不动,因此注定它要沉没。爱不是债务，不需要偿还，它是神圣的，崇高的，无价的。

爱不等于占有,至少我这么认为。只因为爱,所以选择为所爱的人付出，无怨无悔，即使这样付出不能让爱人快乐，但至少可让他不痛苦。

我喜欢充实而平凡的人生，虽然少有笑声,但我很快乐。

燕,我不是真的“叶”,去寻找吧。有春天的地方,叶一定会绿,燕子也会展现高傲的英姿。

友:叶

燕还没有填志愿,她似乎在守望,不知道守望的是快乐还是充实而平凡……又是一个风情飘飘的春天,叶子会绿吗?燕子会来吗?

古井06年2月於西农

本文已被编辑[简竹]于2006-3-2　16:11:17修改过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