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宝山先生是我的经济法老师,先生所主张的关于经济法理论的“社会整体利益说”在经济法学界独树一帜,并产生了深刻的影响,奠定了先生在国内经济法学界的地位。
不仅如此,先生还是河南省重点学科——经济法学科带头人,河南省“五一劳动奖章”和“中华名律师”称号的获得者。
但就是这样一位在学术上成就卓然、培养出了众多优秀弟子的先生却俭朴得很,甚至出乎了人的意料,超乎了人的想象。
刚进法学院时,就听一些师兄师姐们谈起过先生,对先生略知了一二。不过,所略知先生的这些一二也都仅仅是关于学术上的,跟我下面所要写到的没有一点点的关系。
也许,在许多人看来,作为一位有着丰硕研究成果的大学教授,一位有着相当影响的知名学者,一位有着极高知名度的律师,一定是穿着十分讲究,不是派头十足,最起码也会是西装革履。在我没有见到先生之前,我也是这么认为先生的,也一直是这么想象先生的。但我想错了。
第一次见到先生,是从先生给我们上经济法课开始的。但没有想到,第一次见到先生时,先生的俭朴竟然让我大为惊诧,甚至怀疑起自己的眼睛。但那就是先生,的的确确就是先生,实实在在就是先生。我所见到的是一个俭朴的先生,一个真实的先生。
先生给我们第一次上课的情景至今还依然记忆犹新。那天,大家静静地坐在阶梯教室里,等待着先生来给我们上课。我们象是在迎接一位尊贵无比的客人,又仿佛是在恭候着一位德高望重的嘉宾。因为自从得知先生给我们讲授经济法课,大家都很是激动,也都在期待着先生给我们开课的日子。
然而,就在先生刚一踏进教室,便引来了满堂的哗然,我还听到有不少的同学开始低低的窃窃私语。
这是我们许多同学第一次见到先生,而且在见到先生之前,大家对于先生已经是慕名已久了。在法学院,能听先生的课是一份荣耀,也是一份对外炫耀的资本。
这满堂的哗然与低低的窃窃私语,无疑有着因对先生的景仰而带来的激动,但更多的是如我一样出于对先生穿着俭朴的惊诧。
只见先生穿着一件青色的半袖衬衫,看上去已经很旧了,而且还有些皱巴巴的。腿上是一条灰色的裤子,也是很旧的样子,也有些皱,而且头发略显凌乱。
显然,大家对于先生的穿着都感到了意外。先是看看先生,尔后又相互看看,眼神中全都是惊诧。有不少的同学边看着先生边相互低低的窃窃私语。
也许先生早已料到了这个场景,也许先生早已见惯了类似的场景,先生对于大家的表情并没有什么反映,而是平静极了,一如走进教室时一样平静地走上讲台。从一个黑色的皮夹子里轻轻地取出书放在讲桌上,尔后又轻轻地摊开,便开始了讲课。
当先生转过身子往黑板上板书时,我看到先生的衣服后背上已经发了白。单单凭这一点,就可以猜测出先生的这件衣服至少都穿了有几年之久了。
那一刻,看着先生,看着先生身上的衣服,看着先生满面的微笑,我的心底油然而生一种敬意。因着先生的这一份不求虚荣的俭朴,因着先生的这一份淡泊名利的率真。
而且,我清清楚楚地记得,那一个夏季,先生每次给我们上课,我看到先生都是穿着这一身衣服,似乎先生从来都没有换过其他的衣服。
毕业两年以后,我回到母校参加司法考试培训班学习,学院给先生安排的课程是《合同法》。又见到了先生,我很激动。先生如当年一样,一样的风采,一样的衣着。穿的还是当年的那身衣服,还是那件已经退色的青色半袖衬衫,还是那条灰色的裤子。这是没有让我想到的,也是令我惊诧的。激动之余,感慨之余,一种钦敬之情在我的心中再一次油然而生。
其实,先生在第一次给我们上课时,就已经看出了我们的想法。待先生同我们熟悉了之后,先生在一次课堂对我们说,他是法学院最不讲究穿着的老师,把精力全部都投入到教学研究当中了。但他说到此,笑了一下,说自己身上有一件全院老师都无人可比的东西——金利来腰带。
那是几年前先生到广州出席一个学术会议,金利来的一位负责人亲自赠送给先生的。五月份的广州已经热得厉害,其他的人一个个都脱掉了西装,只穿着衬衣,打着领带。而先生因自己的腰带是那种很老式的牛皮腰带而有几分不好意思,还在穿着西装。金利来的这位负责人看出了先生的窘意,便让手下的工作人员取来一条精品金利来腰带送给了先生。后来,每每有人善意的揶揄先生时,先生都会得意的说:“拿出腰带来比一比”。结果,本想从先生那里讨便宜的人也只得悻悻不已,拜个下风。
先生的穿着如此俭朴,上下班的交通工具也一样俭朴。先生的家就住在学校的东生活区,同校园只隔着一条大学路。先生出了东门直接穿过马路,骑上自行车往北要走二、三百米的路便到了。先生告诉我们,他骑的自行车已经有二十年了,而且还是老式的。有一次放学,我在不远的地方看到了先生正推着自行车准备回去。在与先生打招呼时,我看到那辆自行车的确是很旧了,而且有的地方已经掉了漆,锈迹斑斑的了。
虽然先生在生活中是如此的俭朴,但先生的课却没有丝毫的简单,讲得棒极了。先生讲起课来神采飞扬,一开口就妙语连珠,幽默不已。课堂上既有引人深思的案例,又有鞭辟入里的比喻。先生的精彩讲授,引得我们笑声不已,掌声不断。而先生对于我们每一次响起的热烈掌声,也都会抱以会心的微笑。使得经济法课的课堂上精彩纷呈,高[chao]迭起,干巴巴的理论在先生那里变得有血有肉起来。让我们感觉到,听先生的课是一种享受。于是,对于先生,对于先生的课,便有了一份期待。
时至今日,先生已经潜心研究经济法二十余年。二十余年来,先生不受利益左右,敢于提出并坚持自己的独特言论——“社会整体利益说”。自经济法这门新兴的边缘法律学科于上个世纪在我国诞生以来,学术上观点各异,争论不休,但先生一直在坚持自己关于经济法学的理解与立场。从先生的身上,让我们深刻地领会到一位执著的法律人在研究与实践的道路上所经历的艰辛,不仅体现出了一位学者的知识的积累,也体现出了他的正直气概和社会责任感。我想,先生之所以如此坚定执着,如此矢志不渝,正是在于先生的学术道德,先生的为人品质,以及先生的学术理论带给这个社会以及对社会的进步所带来的影响。
作为一位国内的知名学者,先生淡泊名利,不求奢华,严谨治学,潜心研究,把太多的精力都投入到学术研究和培养学生上面去了,而对于自己的穿着并不讲究,也不刻意。可以说,先生是一个真正的学者,一个真正的大家,堪称一位务实的学者。先生身上所具有的优秀品质值得许多的法学后辈学习、继承和发扬。
非常有幸成为先生的学生。有缘成为先生的学生是我之大幸,也是我之骄傲!不仅从他那里学到了博大精深的经济法理论,更为重要的是在先生的潜移默化下,让我懂得了更多的为人之道。
当初,我在郑州作教师时,曾经对许多同事这样说,在大学里教书,最为重要的是教给学生一种思想,教会学生一种思维。我是这样说的,也是这样做的。无论我在课堂上讲课,还是在课下与学生交流,我从不拘泥于课本,总是灌输给他们一种远远超越于课本所能涵盖的思想。我以为,一个人读大学自然很重要,但更为重要的是能遇到好老师,从老师那里学到一种思想,学会一种为人之道。非常欣慰的是,先生与许多的老师不仅将我领进了法学这个美丽的世界,不仅让我对法学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而且从先生与许多的老师那里学到了一种思想,一种为人之道,让我受益终生,也让我受用终身。
现在,我也已经开始了法学研究,尽管我所选择的方向不是先生用一生的时间所追求的经济法,但先生对于法学的这种执着热爱,这种淡薄名利、潜心研究的治学之道却深深地影响了我。我会像先生一样全身心去热爱法学,像先生一样淡泊名利潜心研究;还要像先生一样坚定执着,像先生一样矢志不渝。
在这里,我要感谢先生。感谢先生的言传,感谢先生的身教,感谢先生生活的俭朴,感谢先生治学的执着。
先生的品质永远都会感动着我,并在感染着我;先生的精神永远都会指引着我,也都在激励着我。
2006年3月1日
本文已被编辑[古草]于2006-3-1 20:31:39修改过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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