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海西”号火车出来,早晨七点,整个福州仿佛从梦中醒来。这已经是一个春天,那些风还是趁机向我们袭来,似乎显示着他们力量的存在与强大。
以前,也来来往往福州与龙岩之间,但那时还是学生,而现在,我却是一个流浪者,为了寻找工作,为了在一个城市扎根。身份不同了,心中便发出了不同的感慨。
我经常记住一段话,是杨明在《我以为有爱》对故乡的精辟论述。“其实,所有的故乡原来不都是异乡吗?所谓的故乡不过是我们的祖先漂泊旅程中落脚的最后一站。”以前,也偶尔翻翻族谱,知道朱氏家族却是从江西某个地方迁徙而来,而再往前推呢,客家先民却是中原世家旺族,东晋“五胡乱华”时辗转南迁,走州过府、翻山越岭,在南方“蛮荒”之地开辟发展的新天地。
因而,对于故乡,我没有太多的概念。也许,多年之后,我的子孙同样也会自豪地对别人说“我是福州人”,而在祖籍一栏,则写上“武平”两字。
现在,站在福州的街头,心中没有多少落寞,而有关大山以及村庄,像封尘的记忆,落入历史的尘埃之中,渐渐褪色。在我的同学中,有许多来自泉州的,他们说起“刺桐城”的历史,如数家珍,一副自豪的样子。在他们看来,福州的文化底蕴根本谈不上,特别是这些年泉州经济的快速发展,给我这个陌生人一种“小巫见大巫”的感觉。
然而,我发现错了。很久以来,就像有一扇门禁锢着我的思想。某个深夜,我读到有关榕城的历史,闽越第一王无诸,开闽王王审知,三坊七巷,鼓山风景一一收入我的眼底。一惊一乍之后,突然对这个有福之州产生了倾慕。而随着我的脚步,那些慢慢地消逝的记忆,简单地在我的文字中复活。
“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有二千二百多年历史的福州城,从深巷弄屋走出来,像一位轻移莲步的少女,羞涩地掀开她的面纱,向我报以妩媚的一笑。
附:
闽都赋
陈章汉
八闽古都,东南雄邑。北枕莲花,南控五虎。右擎翠旗,左标石鼓。拥三山入怀中,抚二塔于膝下。带西湖而襟闽水,踞六鳌而望双龙。沃野环山,无数春声秋色;派江吻海,不尽汐落潮生。城内河道纵横,可商可旅;郭外港流吞吐,宜运宜渔。灵山秀水,形胜一方,有福之州,斯之谓也。
钟灵之地,人龙出焉。先民尊蛇为图腾,铸剑为神器,渔猎山伐,刀耕火耨,初展闽地生机。吴越人南奔入闽,拓土分矛,携来芳邻文化;汉无诸东冶为都,建城开国,与当地百姓共缔闽越春秋。晋严高筑子城,并水网,凿东西两湖。五代闽王审知,辟甘棠港为商贸津梁,浚内河道让海舶入市。复于罗城之外,再筑夹城。轻徭薄赋,保境安民。百雉千碟万灶烟,蔚为大观也。闽之山,何苍苍;闽之地,何苒苒。吾都地处丘陵盆地,逢兵不乱,逢饥不荒。中原士族衣冠,几番次第南渡;闽汉文化交汇,自有俊彩星驰。唐宋以降,文风日炽;书声盈巷,科甲联芳;刻书成业,闽学蔚起。路逢十客九青衿,誉之海滨邹鲁,不为过也。城市管钥,亦多儒士,愿江山与文章皆成锦绣。君谟栽松,伯玉植榕,使绿荫满城,暑不张盖,吾都因号榕城。时榕树怀里,少长咸集,人物往来,千家沽酒,百戏开台,欣欣乎向荣。或曰:人间即此升天近,谁复乘槎赋远游?
然则闽人习水性,擅舟楫,不自封,往外求。温麻船屯,吴航锚地,罗星航塔,曾引三保太监泊此候风,七下西洋。更有林公则徐,开眼看世界,师夷以制夷;船政学堂,敞门育英才,济海兼济世。为救民饥馑,陈振龙引进吕宋薯;为启智发蒙,严几道探囊天演论;为绵延十邑,黄乃棠另辟新福州;为结束帝制,林觉民赴义黄花岗。民族觉醒,国家中兴。福州人民以锤镰为炬,五星为旗,先择命解放,后择时开放。改革发轫,举百业大计而望腾飞;科教兴市,谋万民利益以臻洪福;左海雄风,浩浩乎世纪重振;三山底蕴,焕焕然千载一新。今观乎闽都胜状:榕树凝旧绿,街衢换新颜;双塔犹耳语,群楼已摩天。空港同海港争渡,公路唤铁路比肩;大道共闽江并驾,家园与公园毗连。疏内河而流清水,别棚屋而居套间;驾六桥而通八闽,扩三环而望九仙。安全文明共建,开发保护两兼。东扩南进,地阔天宽。六区八县,仪态万端:福清弥勒佛,永泰方广岩;连江青芝寺,闽清白岩山;长乐金刚腿,闽侯枯木庵;平潭石牌洋,罗源蓝海湾……自然与人文媲美,旅游与商贸皆盈。文化为经济喝彩,历史为未来壮行。风调雨顺,百姓安康。民间艺术,大雅登堂。闽剧评话,角梳纸伞。寿山灵石,地底温汤。生活既多趣,文明亦成双。院士多彩励后学,人才高地助前瞻。你追科苑巨人,不让猜想成空想;我效文坛祖母,愿化冰心为爱心。
闽之水,何泱泱;闽之都,何皇皇。云舒千鹤,海纳百川。茉莉气韵,榕树精神。万里潮来一呼吸,八方客至每流连:古城两千两百岁,信乎今夕是盛年。嗟夫!江山至此日日变,风流还看新纪元。惟望两岸早一统,海峡波平可流觞。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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