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气候多干燥寒冷,民居多为小二楼,家家高墙大院,给人感觉这里治安不太好。走进主人家,女人在做面片,她把面粉揉成团抹上清油切成条放在手里一手拿条状的面团一手的拇指和食指灵活的揪去早滚沸的锅里,面团见水晶莹发白随水而滚动。讲究一点的人家会炒上一点肉片或者土豆条、萝卜块什么的放里面一起煮,然后放上调料,再剥上几瓣大蒜生吃,其味自知。男人和儿子还没回家,女人让他们在那里等待,胖女人和她在那里唠叨一些家长里短的琐事。这边的女人不参与男人的事情,她们只是贤惠的任劳任怨的做着女人分内的事情。
华灯时分父子两人回家,胖女人叫老头老黄,一看就是老奸巨滑的人;叫瘦高个的笃厚年轻人华华,一米九的个子上一张娃娃脸很是稚气,胖女人悄悄说:“要谈给他儿子谈,老头子太过狡诈,不好打交道。”
谈话的过程和前面所有的过程一样,无非费用单价系列琐事,私人业务相对简便轻松直接单纯,经过三个小时不艰苦谈判,终以高与原来价格而成。回旅馆后与胖女人写下了内部协议,每米给她提成两元,按付款比例支付。
虽然工程很小,只能是一个月左右的工期,但是已经能缓解工人在老爷子工地完工后的转移,而拖到六月份用工相对紧张,到处工地会全面开工,那时间不怕工人没地方放,当然叶哥肯定不满足于仅仅的清包,可他又无能找到双包的活。而那么多信任他的工人想找钱回家的工人在那黑黑的屋子的期待让人放弃不能。
终于等到了老爷子这边愿意收方,她一早和叶哥去工地吃过饭拿着本子,还有工头老何去地下室收方。
“怎么不见李永,好久不见他在工地管工。”叶哥问老何。
“他一直不怎么管工地,还不知道他管理的几个地方验收能不能合格,也许又去找自己的工地去了。”老何对李永的做法早有意见,也曾经反映过几次。
她去问过李永:“怎么不管理工地。”李永只说了一句话:“鱼大了,叶老板的堂子小了容不下我,与其跟着他最后死去,不如我自己搏击。”李永如他自己所说,不再冀望叶哥,而是自己去努力。
老爷子、小刘拿着皮尺电筒来地下室,叶哥根本不知道工人做了多少,唯一知道的是老何,在老何的指点下,去工人做过活的每一个地方,地下室里寒冷如初,不见一丝光线,电筒的光在地下室只如萤火虫,而他们几个的话传得很远很远……
“你看这个地方砖还露在外面;你看这个地方光上不去不平整;这里还有钢筋……。”老爷子找了一系列的毛病出来。
“可当初是你这样要求的,我们按你说的做的。”老何对老爷子提出的毛病觉得委屈。“再说这些地方归根是土建的问题,现在我们也没办法弄,钢筋唯一是你们把它锯掉,抹灰是包裹不完的。”
“当初我叫你们这样抹过去,而不是你们这样的抹。”老爷子的手做了一个一摸光的手势,然后又做了一个起伏状。
“我们是按要求和图纸走的。”
“那你看这里平整吗?”老爷子指着暗墙下一块凹起的地方。
“这个是一开始的混泥土没打好,现在根本没办法,除非把这里敲掉打平然后再抹灰,否则换谁也没办法。”老何给他解释。
“你们当初怎么不问怎么做,现在找理由。”老爷子不高兴的嚷。
“当初都是问了你和刘监理的,你现在这样说可是委屈了我们。”老何真的很委屈,之前老爷子一直要求简单、快速而做,至于质量能过看得下眼就好,好在老何一直预料到会有这一手,要求工人认真干活,不然今天还不全面返工。
“好了今天就不验收了,你找几个工人把这些个地方返工后我们再验收。”老爷子说完和小刘拿着电筒往外走去,留下叶哥老何依依不可能自己验收,只好一起出去。叶哥脸色发青,老何本来没几根头发的脑袋上全是委屈和痛苦状,他们长年做工地的知道这样意味着会拖欠工资同时根本不能按照施工量结算,被克扣的可能性已经是绝对。
陪着彭哥去厅长那里问情况,厅长见他们一脸的不高兴,埋头不说话继续玩他的抽屉,好在不一会老汪来了办公室。
“小彭什么时间来的,几天不见长得不错,肚子又大了一点。”老汪一见彭哥哈哈笑着招呼,对依依笑着点了一下头,然后把胖胖的身子堆积在沙发上。
“今天来的,日子不好过工人养不起了,闹得不行,我来看什么时间可以开工好有个打算。”
“陈英怎么说的,这女人有点不象话,这样我打个电话给你问问。”老王说着拿出自己的手机给女人打电话。
“小陈啊,你们公司这样有点要不得哦,怎么也得有个说法,以后我们才好合作。”老王打完电话把手机放口袋里,慢慢的对彭哥说:“小彭别急,她说很快经理在北京要上款就可以开工,今天先给你们一千块钱管上工人的生活,你们自己也想想办法度过这个危机。”
彭哥心里明白拿上一点是一点,交了那么多钱现在打官司不划算,已经投入如此多的精力和资金,得罪了以后万一工程开工更大的麻烦在后面,所以现在唯一可以做的是忍。“好,先把工人饭管上,老汪你帮我抓紧一点,这样下去以后开工进度和工期也会受影响。”
“工期你们不用怕,这个甲方肯定要延期。”
“早开工对大家都有好处,这边施工期那么短,拖到明年费用成倍增长,到时间无利润不说还有可能倒贴。”
“这个我知道,但是现在上面的款子不到位,也只有这样等着,你我都慌不过来有什么办法,他妈的现在这社会就这样子。”老汪虽然是一个很好的单位退休的,可他对这个社会总是看不惯,也许就如父亲总觉得儿子不如他一样。
“我一会去买彩票,昨天我买小球中了二百,当时如果我有一千元钱压在上面,就是几十万的收入。”
“你这个彩票天天买,现在经验应该很足了吧。”彭哥笑着问。
“明天又要出一期,全压上去要四百,我手里现在转不开你看可以帮我买一注吗,只要二百。”老汪一说彩票立即来精神,他把所有的退休工资用在彩票里,儿子结婚的费用也被他用完,可他仍然醉心于此。
“行我早上来陪你一起去买。”彭哥不犹豫的答应下来,虽然他经济上很困难,可他的豪爽和耿直是很多男人不能比拟。曾经他富裕过,在两年他算是一个富翁,年轻时他在西藏包工地,在林芝、昌都挣了不少钱。在包一个大单位的工地时,那时间都是现金交易,一次会拨几百万现金,在工地上没地方放,他把钱一叠叠放平堆在床上,最多一次铺了400万,没有人知道他的床上全是人民币。可这些现在成了他记忆里最美丽的回忆片段,在他准备最后一次做工地收手时,却成了他的滑铁卢。
他带着几百个藏族民工在一个老板手里包下一条路的铺油工程,在自己投入几百万以后,老板带着上面支付的资金跑了,留给他的只是一堆要工资的工人。他用家里所有的资金和老婆的工资抵押贷款支付了一部分,现在还差着几十万的工人工资。甲方的一切资料全是伪证件,法院无法判决,最后经过多方取证判决下来又无执行人,成了一个无头的官司。日子还得过,而现在的建筑市场不是曾经,规范了许多,又混乱了许多,没有一定的规模和技术知识是很难站住脚。
库房谈判成功,老何带了几个技术比较好的民工来高速路旁放线,第一次知道原来放线不需要什么仪器,几个木楔子、几捆线、一卷皮尺、一卷钢尺即可,当然还有滑石粉抛线所用。取好建筑的基础线,然后定桩子,再用线缠绕根据几何原理即可精确定位,如此简单的方式不进入不知道。
回城路过省政府门口,见很多老头、老婆婆举着旗子要求政府纳入社保范畴,门口站岗的卫兵目不斜视,院内高大的树木成林,随处可见绿芽,春天在这个高原的城市终于崭露头角,一切刚刚开始。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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