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寡嫂”李纨
李纨是贾珠之妻,是王夫人的大儿媳。其父李守中,曾为国子监祭酒(封建时代的最高学官),世代书香门第。但到李守中承继以来,便说:“女子无才便是德”,故生了李氏,便不十分让她读书,只以“纺绩并臼”,故取名李纨,字宫裁。
“李纨虽青春丧偶,居家处膏梁锦绣之中,竟如槁木死灰一般,一概无见无闻,惟知侍亲养子,外则陪小姑等针黹而诵读而已”(见第四回)。既是“青春丧偶”,想那李纨最多也不过二十出头。再之处于大观园那样一个场合之中,为什么就情性欲望就已归寂灭呢?贾珠在《红楼梦》中没有出场,只能从文中人物的言语中对他有些了解。在第二回贾雨村和冷子兴的谈话中提及:“贾珠是王夫人的大儿子,十四岁进学,不到二十岁就娶妻生了子,一病死了”。在第三十三回,贾政得知宝玉“在外流荡优伶,表赠私物,在家荒蔬学业,淫辱母婢”,把宝玉往死里打。王夫人失声大哭,想起了自己的的大儿子贾珠,便叫着贾珠哭道:“若你活着,便死一百个(指宝玉)我也不管了”。既然贾珠十四就进了学,而且能娶到最高学官的千金为妻,想必他也是一表人才,风流倜傥,在父母眼中是个能够光宗耀祖的大孝子,其性情和李纨应是非常合拍。“女为悦己者容”,虽说李纨生活在女儿堆里,却从不擦脂抹粉。所以尤氏到李纨处梳洗,也只能用素云(李纨的丫鬟)的胭粉(见七十五回)。李纨对贾珠也有着极为深厚的感情,平日里听不得贾珠的名字。“王夫人哭着贾珠的名字,别人还可,惟有宫裁禁不住也放声哭了——”(见三十三回)。
李纨的吝啬在大观园中也是出名的。曹公仅用一千多字就为我们刻画了一个“天生成孤癖人皆罕”的妙玉,曹公却在第四十五回,用一大段文字写李纨的吝啬。大观园里女子们起诗社,找凤姐要银根,凤姐对李纨收入颇丰,小气异常心存不满。又在第四十九回写李纨召集姑娘们赏雪做诗,说她屋里却好,比不得芦雪庵。要姑娘们每人出一两银子到芦雪庵聚会去。作为一个大嫂子,领着小姑们玩耍,也是份内之事。要她们出银两,就有点不通人情。也许正是因为对未来的茫然而不知所措,李纨才没有“千金散去还复来”的大气吧。
在肉欲纵流的贾府,李纨的青春守寡,与世无争,恪守礼法,倒也难能可贵。在王夫人等人眼中:“李纨贤惠,且年轻守节,令人敬伏”。但作者并不认同这观点。“如冰水好空相妒,枉与他人作笑谈”(李纫的判词)。“夫妻间的恩情虚幻如镜里的影子,美好的青春年华消逝得如此迅速”,“也只是虚名儿与后人钦敬”。又在第五十八回借藕官之口说:“这又有个大道理。比如男子丧葬了妻,或有必当续弦者,也必要续弦为是。便只是不把死者丢过不提,便是情深意重了。若一味因死的不续,孤守一世,妨了大节,也不是理,死者反不安了”。
人不可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生命也是一项随时可以中止的契约。走进婚姻殿堂的人谁不希望:“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无奈世间的许多事情都不是我们能把握的。“如果两颗心相撞,碰出一片风景,我们就把它叫做爱情;如果两颗心相撞,撞成心痛,我就把它叫做婚姻”(《感悟圣经》),围城之内,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两个曾经相爱的人也许会阴阳相隔,也许会形同陌路、反目成仇。阴阳相隔的,是不是就要永远沉静在丧偶之痛中,终其一生?形同陌路的,是不是也要坚守“好女不嫁二夫”的世训,孤守一世?地球并不会因某个人的离去,而停止转动,而“人生苦短,辟如朝露”,日月星辰之下,每一分钟都值得你珍惜。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生命来来往往的人,有些是擦身而过,有些却是刻骨铭心,但我们并不能因为缅怀和思念,而停下追寻幸福的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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