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年4月29日
太阳从头顶越过,发出毒辣辣的光挂在天上向我们奸笑。
他看见我们要去军训啦。
我们班等的是最后几辆车,别的班很多已被他们的车接走了。
太阳又向天边那儿移近了些。等车的心情真是烦燥,而且酷热难耐。
最后几辆车终于从校门的人群里钻了进来,我们做鸭子般挤了进去,大摇大摆的上路了。
车子摇摇晃晃的在公路上疾驶,音响重复的放着同一首歌,两边的楼房向后退去。
一个多小时走过,车子离开了公路,驶进一条通往山里的小泥路,还算平坦。
右窗边能看见一个监狱,监视塔上有个公安在站岗,背后挂着一把步枪,站得比直,没有任何表情,静得像座石雕。
车子突然摇晃得厉害,驶在沟沟坎坎的山土路上。
两边是青翠的树林,整整齐齐看得出是人工种的。
前面路边迎来一些破平房,沧桑似第二次界大战留下的。
同学们纷纷把头伸出去看,有个大门上写着某某武警军区。同学们显出惊慌的表情,有的在抱怨。
这么破的军区,我们就在这儿军训?住这些房子?耐不住三级风的房子。
车子没有停下来,驶过破军区,同学们虚惊了一场。
对面有车子驶过来,显然他们已经到了军训地点,司机开着空荡荡的车子要回归公路了。
远处一面国旗在翻飞,旗杆渐渐被拉长。车子驶近了斩新的楼房斩新的军训场。
建在深山老林的军区。
领到了两副军服,一双军鞋,一条裤带,一条腰带,一顶帽子和两个肩章,见到了连长。
连长说我是你们的连长,你们班是第二营第二十连。他看去并不像我想象中的凶,却是慈祥的,虽然他应该只有二十多岁。
到了宿舍去换上一身军服,对自己的威武感到满意。
宿舍里四张双层铺,我们八个人住在一起。
换好了军服到操场集合列队,熟悉坐下蹲下起立向左向右向后转。
太阳快要落山了,连长带我们到食堂前排队集合,要吃军营生活中的第一顿晚饭。
两个营在食堂前集合挤得满满,一片花绿,被鲜红的肩章点缀上夏日的红花。
站在那里不能动,有几个女生不太自然,扭了一下手被营长大声吓吓。
饭还算可以,八个人四菜一汤,即使不好吃也要硬塞进肚子里,不能让检查到有吃剩菜的。
回到宿舍洗澡,时间只有二十几分钟。
八个人在一间厕所轮流,平均一个人从脱衣服洗澡到穿衣服只能用三分钟。
有人进去后又马上出来了,他说他干脆把整桶水举到头上倒下来,换了前服就算完事。
洗完澡后把脏衣服放在桶里,放满水浸透。
操场上传来哨子声,又要集队了。训练课程表上写明晚上学唱军歌或看电影,不扎腰带不戴帽。
于是没有人扎腰带没有人带帽。
连长说今天你们来得太晚了,没时间把今天该训练的训练,现在不学唱军歌看电影了,训练吧·限你们三十秒内到楼上戴上帽子扎好腰带回来集队。
一大群人从楼梯峰拥而上,乱了秩序,连长在下面嚷嚷。
练习了一个多钟头下午练习过的,连长罗嗦的交代了晚上按时睡觉不许讲话。鸭子般散队。
回宿舍把里的衣服捞起来晾。
倒在床上昏天暗地睡掉,累得想说话都没有力气。
2005年4月30日
大清早哨声就把我们吵醒,没刷牙没洗脸匆匆武装后,到操场上集队。
跑到足球场上占一个位置练习齐步走,直播处“齐”得让人发笑。
“站如松坐如钟站就要一个小时不动两个小时不倒……”不能擦汗不能甩头发,总之站成石雕你就成功了。
在食堂吃早饭后,十五分钟整理内务后马上集队,练了一个上午的齐步走。
中午十二点午休,规定要上床睡觉还要盖被子,有人巡逻。
盖了被子睡得满身是汗,太累了没办法不定期是睡着了。
从今天起要检查内务。
连长教我们叠被子,必须叠得方方正正没有皱痕棱角分明像块豆腐。
我们带来的行旅不能让检查内务的人看见,于是把它们塞在床底下,顺便把腿伸进去踢一踢。
下午的齐步走算是走齐了。刚练习的正步走却一排一排走成一条条的蚯蚓。
晚上学了一首军歌,然后看电影。电影里的学生也去军训,情况比我们好好多。
军营的生活节奏太快,不适应的感觉。
2005年4月31日
练军体拳第一至三招。女生们像一只只饿了三年的猫,有气无力。
有些男生把原本威武动作比划得可笑至极。
吃饭前仍然要在食堂前集合,所不同的是从今天起吃饭前要集体唱一首军歌。
近两千人的大合唱振彻山谷,营长说这叫气势。
练习正步走仍然不整齐,前三招军体拳大家忘光光了,连长不得不再教一遍。
课间休息时连长叫个人起来唱歌。
一首光良的《童话》,因过于流行而听厌了,人人都会唱,以致于唱者没得到多少掌声。以为自己唱不好灰头灰脸地回到队列里。
晚上营长教我们骂第一营“一营的来一个来一个一营的叫你唱你就唱……”
有人改成“一营的来一个杀两个送三个……”
2005年5月1日
劳动节快乐。我们却在军营里吃苦头。
上午全身武装,行军。
沿着山路走,至一块平地时两营对峙,势钧力敌互骂后继续前进。
连长唱歌,给我们出他的第一张专辑。
十里山路来回走了两个多钟头,有二万五千里长征回来的感觉。
下午的正步走还是一团糟。军体拳十六招都练完了。还有练习营救,救一堆大活人。
晚上学校把演讲比赛搬到军营来。
决赛者有失败者也有胜利者。斯玲得了二等奖,我为她鼓掌,激动而猛烈,有军人的气息。
2005年5月2日
训练战术,全身在地上打滚,满是泥。
走铁索桥,越障碍,顺得成功。
在博物馆里参观,见到了周教官,一个倾国倾城的女战士,迷倒了一片男生。
下午训练射击,真枪实弹。
人生第一次扛真枪,什么半自动冲锋枪。被自己异常平静的心吓了一跳。
开枪时觉得自己在放鞭炮,于是没有所谓的中不中,只有所谓的响不响。
晚上没有学唱军歌看电影了,搞活动。因为明天下午我们就要离开军营了。
连长讲了些话,尽是什么人生路什么的。
他说人应该对得起三种人,父亲母亲和妻子(丈夫)。奇怪怎么没有包括他。
他说明天你们就要离开了,也许你们会马上忘记我,但是你们要记住,曾经有一个人……
有些女生被他骗出泪水来,温暖而潮湿。
活动应该的快乐搞成了悲伤的离别前景。我们和连长唱起昨天课间休息时他教我们唱的歌,《离开部队的那一天》。
悲凉的气氛冲破夜空,在漆黑处漂忽不定。
有个同学丫起来说:“想当年我拳打南山敬老院,腿踢北海幼儿园,一米以下全部放倒,往太平间一跺脚,不服的给我站起来,竟没有一个敢!”
笑倒成一片。
2005年5月3日
早上继续排练列队,正步走。
上午九点首长大检阅。
“同学们好——”
“首长好——”
“同学们辛苦了——”
“为人民服务——”
声音故意拉得很长,没有国庆大阅兵的气势,却略显做作而病态。
走了近了一个小时的踏步和十几秒的正步走,比搞训练还痛苦。
然后一千多人在足球场上演练军体拳,那气势让我以为台上观看的是林冲,我们就是他的八十万禁军。
中午吃军营生活里最后一顿午饭,集体唱最后一首军歌,最后一次振彻山谷。
然后换上我们来时的衣服,终于又回到了原来的模样,都是些天真的孩子。
发现黑了许多,却惊讶这几天怎么没感觉到热,竟把太阳给忘了。太阳老爷别怪我这不关我事。
同学们向连长讨qq和email地址,连长忙签名忙得不过来,一个普通的士兵比大明星还明星。
坐上离开军营的车,和连长不断的挥手。
如此而已。
却有人不争气的眼泪流了下来,在脸上挂上两行晶莹。
在车上我们唱起《离开部队的那一天》,“离工部队的那一天天空并没有下着雨……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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