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家崴子。“崴”字记得第一次见到这个字,是在中学地理课上,讲到前苏联的东方军港海参崴时。后经查阅方知“崴”是山水弯曲处。
五月下旬某夜,我们一行十八人,作为校野游先遣队,乘一辆白色面包车扑向唐家崴子(松花湖的一个湖叉子)。一路上歌声此伏彼起,各个时代的歌,唤起诸位先生的激情。明江老先生(笔者的中学老师)以其浑厚标准的男低音唱起了“让我们荡起双桨,小船推开波浪,水中鱼儿望着我们笑……”。那两鬓斑白日增皱纹的面孔,露出孩童般的欢乐。那当年曾指挥我们合唱的大手,熟练地打着拍子。我等被感染了,车里传出了“做作”的童乐声。
不觉中,车出了市区,爬上了崎岖的山路。同事们陶醉在歌声中,只有我这个有过短暂驾驶经历的人,注意到了外面的险况。此时车严重超载。每到险处都为之捏把汗。司机也格外小心地操纵着。可不知何时,我被车外的蛙鸣和大山的凝重勾去了魂。市区的扩建,破坏了生态,已多年难闻蛙鸣了。
车的远光灯下,出现了一段翻浆路面。得下去一部分人才能过去。我第一个起身拉开车门。老实讲,当时并非出于什么风格。是一种魔力驱使我去领略一番夜幕下大山的神秘。
上路了,没有享受够大山夜风的我,不情愿地上了车。许是小停让大家注意了外面的路况,车内沉寂了好一阵。猛然间有人喊:“看,水”。人们齐向窗外望去,这才注意到,已到了湖边。车来到一座依山傍水的山间别墅前。
主人被我们从梦中惊醒,明江老先生去联系。我趁机瞻仰了番朦胧夜色里的湖光山廓。劲风呼啸声中隐隐传来湖水的拍岸声。要不是主人催促我们进屋,真想去水边“享用”一阵。
远离市区的喧嚣,再加之一路的兴奋,久久难以成寐。楼外阴风的怒吼声不时地传来,可湖上是否浊浪排空却暂无从知晓。渐渐地,伴随着遐思入了梦乡。
晨曦唤醒了梦中驰骋的我。首先入耳的是杂乱的洗牌声。过去一看,麻局战火犹酣。根本无人注意到有人进来,于是披起风衣向湖边踱去。
清晨的唐家崴子时而劲风扑面,时而谧如梦境。举目望去,湖光山色尽收眼底。与昨夜的朦胧比起来却又是另一番情致。天空中乌云飞逝,轻抹山巅。林里嘤嘤鸟鸣,频频入耳。回首望去,绿树掩映下的山间别墅给人一种清幽之感。此处三面环山,山脚下为松花湖的湖脉。绿树摇曳,碧波拍岸,山色湖光交相辉映。我循声去找那些可爱的鸟儿们,但始终不见踪影。除了远处清晨起鱼的一叶小舟,什么飞禽都不见!猛然间我以现了一个移动的小黑点,向我这边飞来,渐飞渐升向高空。当飞临头上时,发现原来是一只叫不上名的大鸟,嘴里还衔着一条小鱼。兴许是发现了我的缘故,它在我头上急剧升高,扑向流云。大鸟飞过了山巅,逐云而去。此时我方觉出山风比市内的凉多了。尽管已近仲夏,风中却仍透着春寒。这情景使我想起白乐天游大林寺时留下的诗句:“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常恨春归无觅处,不知转入此中来。”所见所思令我顿悟,世无桃源,亦有桃源,难怪陶公说“心远地自偏”。
沐浴着晨风,用湖水净面后,竟然升起一股投身碧波的念头。可忽闻有人叫自己,是同伴们约自己去上山。于是只好权敛此念。
从山上回来,刚用过早饭,大队人马就到了。接着,娱乐活动、聚餐、照相、录相、争抢奖品。然我已饱餐秀色,无有胃口了。
下弦月挂在天边,我等到湖边小嬉。薛子戏呼:“谁敢下去?谁第一,我第二。”我早有此意,此时经他一撩拔,便按捺不住了,冲着摄象机大喊:“给个镜头”,纵身扑向碧波。
岸上的人有嘲讽,有关切,我则全无顾忌,挥臂击水惬意极了。当月上中天返程时,除了掠来的一身湖水,别无它物。甚至留下的影相也不多。此乃少翁之意不在此,在于山水之间也!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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