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事情纠缠在一起疲倦了她的心,此刻首先想到的不再是回家,而是一边无活可干的民工,一边干着活拿不上钱的民工。心情极度郁悒烦躁的她去值班室找林林散心,这个女孩虽然年龄偏小,可她经历过的事情已经超过了她,而她对事情的心态较之于她更为成熟和洒脱。
“还是没拿上钱吧,看你这几天一直皱着眉头。”林林关切的问,泡了一杯茶递给她,“你吃饭了吗?没有我给你冲蛋汤。”她最喜欢把鸡蛋放碗里搅碎,加上一点香油冲上滚烫的开水调和一下,然后香香的喝下,可她不习惯也不会吃。
“不是钱的问题,现在工程已经陷入僵局,接下来工人怎么办,回家路费都没挣上。”
“你急也没用,以前我男朋友在山东也是包工程的,你知道吧,那边的工程还要打架呢,你包上工程要给当地的地痞交费,不然你根本没办法做,现在他都没包了。”
“但是那边的钱比较好拿。”
“是好拿,可风险太大老是打打杀杀的。”林林喝完蛋汤去门外洗碗。
“那样也不好,你什么时间回山东。”
“我不知道,等他来接我吧,有时间很怕,结婚有意思吗?我妈妈不喜欢他,上次来我妈妈不理他,我也不知道怎么办。”
“爱情的事情你自己喜欢就好,妈妈也不给你过,只是你觉得爱情里什么最重要?爱还是物质,有时间觉得迷茫,贫贱夫妻百事哀。”
“他没钱而且是社会上混的,可他对我很好我也想过放弃他,可我做不到,只好这样拖着,看不到将来不知道将来是什么。”林林经常莫名的沉默,或者手拿一个麻将牌在那里抡着玩,而眼底的那丝忧郁还有那黑眼圈说明这个女孩的心很重。
“也许吧谁能说得清楚将来呢,而爱情是什么呢,婚姻又是什么不说也罢。”沉重的心思压在身上好累,工地上的那些民工浑浊的眼神、无助的表情、默然的态度一切一切让她的心负累太多。
老李来找叶哥,叶哥和小毛去上次去过的河南人那里。
“你找他有什么事情吗?”又是工程自己心里知道还是不愿意再提,工程工程……多少人的梦,多少人从农村走向城最开始也最容易打开的路,它不需要文化、不需要高技术、不需要关系。只要你有力气、有吃苦的耐力你就可以用你的身体换取生活、换取希望、换取梦想、换取孩子上学的学费、换取老人的药费、换取女人的衣服、换取家里的油盐……。也许你还可以在取得一帮弟兄的认同,在获得个别信息的时间成为一个小小的包工头,那时间你想不捡砖、想不抹灰、想不砌墙也可以挣得高于民工的费用。
“上次说的那个工程他预算了没有,这么久也没去我那里一下,所以来问问,好几个人对这个工程很感兴趣,如果他不做可别人想做,但是我看在你的面子上暂时不想让给别人。”
“前几天工地上有点事情没来及来你那里,你这样看好真不知道怎么感谢你。”最不喜欢说看她的面子,她什么面子都没有,这些做工程的人只会看利益、钱的面子,谁的面子都在钱面前具没面子。
“我说怎么都没来一下,你很聪明以后有你在工程上帮助我不需要那么累,小叶的脑子转换慢。”
“他很不错的,只是不爱说话。”叶哥的脑子看似傻,其实他心里满有一套,只是在知识上缺了一点,经过好多次接触他说话能做到吹牛不眨眼,撒谎不脸红,只是被她揭穿几次现在不怎么爱说了。
“以后帐我和你管,另外还有一个工程,在一个军区修家属院你看你有认识的人没有,帮我介绍一下,这样的工程给小叶他都做不了。”老李的眼睛可能有点问题,一说话眨个不停,嘴也有点歪斜。
“我不怎么和工程上的人接触,我可以把你带去认识一下王工,他接触工程很多年,你们自己谈。”说完她把老李领去王工那里再回旅馆休息,好累的日子!躺在床上休息不到半个小时手机响起,老张从上次依依骂了他到现在没再联系,今天怎么会打电话来。
“我给你打小灵通你怎么不接?”
“我没小灵通。”
“我不是给你放枕头下面吗。”
“啊!我不知道,那还给你我不需要。”
“送给你用,到时间我把话费给你充上。”
“不需要了,我马上回家,不回家也不会呆城里。一会我叫叶哥给你拿过来。”说完她挂了手机。
“你把这个小灵通拿去给那个姓张的。”给叶哥说完他的具体情况她去房间看书。彭哥打电话让他去那里给工人写条子。
彭哥在楼下等她,看见她去立即招呼到:“你看一会怎么写?”
“工人是怎么要求的,我想知道。”
“他们要求一个地方的人写一块,一共三个地方的人写好后我们集体给他们签字,然后要走的一人两百元。”彭哥简单的给她介绍完。
“为什么你们不去找一下公司,把工人都带去找他们要个说法。按合同是应该他们承担责任的,而且完全可以也违约诉讼他们,你们怎么能这样简单的处理?”依依对他们不组织去找公司感到不可理解,那天因为事情紧急自己也没想到这一点。
“我们也想去找公司,可他们经理一直不在,都是陈英在找她就是推,你能把一个女人咬来吃了吗?”彭哥抬脸看她一眼,意思你还不知道情况吗。
“那中介呢,不是通过他们交了25000元吗,现在去叫他们先退点出来把工人安置了再说,一旦工人走了,你们去要更麻烦。”
“要走的工人的车票已经定了,现在去也没人。”
“这样吧,不是还有工人没走吗明天我们一起去。”
“只有这样去看一下,明天一起去一下,再催一下。”
“不走的工人怎么安排?”
“不走的先全部去刘老板工地上,也不能放完走,以后开工哪里去一下找那么多大工。”
工人要求依依为他们写,要不偏不依的写有点难,一边是自己打工的老板,一边是心里深深同情的农民工,两边都有自己的委屈,可委屈又能如何。写完条子工人和彭哥他们都没意见于是签字盖手印盖公章,然后给要走的工人发钱。
刀疤脸和帅小伙子买了晚上去西藏的票,临走前去她住的地方跟她告别,她把他们送去车站,看着这两个男人车,突然她的泪从脸上划落,很多时间流泪不需要原因,只是因为那种无奈,还有一种被人信任的感动。
突然的一种灵魂的静默,生存的无奈和悲哀在底层人生尽显,你的良心可以谴责自己,你的行为可以同情,可实际你无奈,无奈的悲哀自己的无能,是一种骨子里的对自己的否定,这样的否定从灵魂里来,让你有彻骨的疼痛,可终还是一声低沉的叹息,然后滑落而下,于是自己不再是自己。
大姐突然又不知哪里找个工地来,快晚上了还让叶哥和她一起业主家里谈,几天的忙碌不知所以,从她心里扩散到她的身体的麻木。可生活还得继续,起码叶哥他们一天没丧失信心,她就不能不去谈判。
顺着出城的环城路走去,这里因为城市扩展获得土地赔偿费而富裕起来的农民家家新建的洋房一栋挨一栋。和他们一起去的还有大姐的嫂子,一个胖胖的女人四十岁左右,形象委琐,她丈夫在西藏做工程当小包工,儿子也去了西藏。她一个人在这里有工程做一下,没有偶尔去别的工地做一下饭什么的,之前和她认识,只是偶尔说话。
“这个小伙子的爸爸以前给我家那个关系不错,他们现在要建一个库房,看到前面那块地了吗?就修建在那里。”胖女人指着高速路桥小的一片空地。
“修在这里有没有搞错,离高速路那么近,可能吗?”她对这样的说法感到好笑。
“是啊,本来就是要修在高速路下,现在还没有规划过来,以后规划到了可以大收一笔,他爸爸是村长。”胖女人介绍着。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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