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徐（寻石著）

小徐的爸爸是b校化学系的教师，妈妈在b校卫生院工作，弟弟读初中，家庭生活条件十分优厚。

小徐高中毕业后参加高考落了榜，不得不在家里温习功课，以待来年再考。

她很漂亮，高高的个子，苗条的身材。她穿着父母精心设计和挑选的连衣裙，花色和式样都独具一格，显得非常高雅和亮丽。远远看去，她亭亭玉立，真象下凡的仙女。她若走路，挺直着身躯，高跟鞋“格噔格噔”有节凑的响，花艳艳的裙子前后飘摇，披肩的卷发颤颤抖抖，两条胳膊翩翩若舞。再加上撒娇和巧弄风姿，真的也象仪态万方的外国小姐了。

她喜欢种花，她家阳台的栏杆上摆满了各种盆栽的名花异草。每天早晨和黄昏，她都小心地给花草浇水。她常用手轻轻地抚摸着花的叶儿，还用鼻子凑近花儿闻一闻呢。如果对面单身楼上的小伙子在看她时，她的爱花劲儿越发做得认真、长时间和更加动人了。她常在门口或阳台上，一边赏花一边“温习功课”，也显得非常投入。只不过久不久又来到栏杆边闻花罢了。尤其是对面单身楼上遥望的人多了时，她更是对花念书了。

她喜欢清洁干净，常常趁父母上班时，拖地板，洗阳台，抹去窗户玻璃上的尘埃。她常常洗一大堆一大堆的衣服，其中有自己的，也有父母的。自己的两条花样特别奇丽的连衣裙，总是晒在非常显眼的地方。

她也活泼可爱，每当她弟弟在阳台上吃饭或看书的时候，她总是摘了一枝细细的草梗，蹑手蹑脚地去划一下弟弟的耳朵，使他大吃一惊，而后双双嘻笑取乐。当父母和弟弟不在家里时，她放下课本，把一条腿搭在齐腰高的栏杆上，然后弯下腰用鼻尖去接触抬起的腿的膝盖，摩仿体操运动员练功的样子。

高考时期又要到了，温习应该更加紧张了，可是她还是照常种花、洗地板、逗弟弟、练腰腿功夫，丝毫没有紧张的样子。可是第二次高考她又落榜了。她并不馁气，准备再温习，迎接第三次高考。

温习的方法和情况仍然与先前无异，风流姿态比先前有过之而无不及。第三次高考她又落榜了，她只好到幼儿园去当阿姨，她第一次领到了工资。因为工资是她自己工作的报酬，钱是自己的而不再是父母的，所以花得更心安理得。她非常高兴，衣着更加艳丽如花了。她以为从此有了工作，可以自食其力，不再受那呕心沥血攻书的罪了。她甚至觉得这是一种自由与解放。她非常快乐，经常带领幼儿园的小朋友们出入在园林的花草之中。她好象一只美丽的大蝴蝶跟一群小蜜蜂，在满地繁花之中纷纷飞舞，无忧无虑，天真烂漫的样子。

三个多月不再见到小徐了，她到哪里去了呢？

国庆节那天晚上，一个高高的妇女走在我前面。她穿高跟鞋，黑色连衣裙非常紧贴着纤细的身躯，一头松散的披肩卷发，走起路来直挺挺的。高高的胸脯随着脚步有节凑的一耸一耸的起伏。她左边走着一个中年男子，右边走着一个中年妇女。他们一起走着，看样子和我一样，都是去大礼堂看电影的。黑连衣裙、大披肩发的妇女特别高，脚步特别碎细。由于路上天黑，看不清他们的面孔，但我从她的形影里看得出来，她就是小徐，跟着的是她的爸妈。

第二天，我从外面回来，忽然看见远处有一个身着港奥服装的、身材苗条的、披肩长发的高个子女子，跟着一个白衣插进裤带里的中年大个男子，行走在树林之中。我瞄了一下，女的是小徐。男的我却不认识。

我倒是忘记了，几个月前有一位朋友对我说，小徐的爸爸在香港有一个亲戚，那个亲戚认识了一个很有钱势老板。那个老板四十多岁了，他有两个老婆。那个亲戚对小徐的爸爸说，老板要娶三太太。

从此，就不再见到小徐了。

一年之后，小徐的家来了一个港气十足的女人。她是仪态万方的“阔夫人”，她不再是活泼可爱、天真烂漫的姑娘了。看她那无忧无虑的样子，可知她是心甘情愿的。也许她更懂得生活；也许她是豁达的；也许她的思想比我们单纯一些；也许．．．．．．

对于崇拜物质生活享受的人，他是可以贡献一切的。爱情常常被金钱战胜了。生活在这个世界里，你对这些事物应予尽量的理解和宽容。　

（写于1980年）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