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所生活的小镇不大,却有着两种截然不同的方言,这是一个很奇怪的现象。
长江穿镇而过,于是靠近江边的就说下滩话,离江边稍远的则说上滩话。后来知道,隔壁小镇也有着这种奇怪的语言现象。
上滩人有时说下滩话不好听,甚至还认为下滩话野蛮。可事实上不是。反而,我觉得下滩人比上滩人聪明,所以下滩总比上滩富,也所以大部分的下滩人会说上滩话,却没有几个上滩人会说下滩话的。
今年回校的时候,在车上遇到了两个我们小镇上的人,用下滩话亲切的聊着,顺便问起我是哪里人。我笑笑,说我是上滩的,你们的话基本上听不大懂。
初中的时候,还是完全听的懂下滩话的。一来说的人多,耳濡目染,多多少少理解一点;二则几个谈的来的好朋友全是下滩的。有一回,陪某好友回家拿东西,她妈妈一直客气的用下滩话说:坐坐,坐坐。友悄悄把她妈妈拉到一边,小声的说:她是上滩人啊。于是她妈妈有改用上滩话来招呼我了。其实我听的懂,我暗暗想。
高中是在同样有两种方言的隔壁小镇读的,却已难得听到下滩话了。同学之间或说普通话,或说上滩话,毕竟上滩话才是我们整个市的方言。至于下滩话,已经越来越少了。不得不说这是一种损失,我始终觉得下滩话比上滩话好听。
幸而,同桌是下滩人,还是同个中学毕业的,闲暇时便会央着她教我说下滩话。那是一件很好玩的事。比如,我们上滩话里称“花生”为“长生果”,而下滩话就是直接说花生,还是降音,近普通话。我学了好久,还是只会说几个类似单词一样的下滩话。到最后,同桌懒的教了,而原因也非常简单,说是对着我说不出下滩话,我也只能做罢。
有个朋友几年前从下滩搬到了上滩,刚开始不会说上滩话,初中毕业后,终于学会了上滩话,却忘记了下滩话,为此我笑了他很久。还有一次,听到某个女生说着下滩话,我说你也在学啊,不过好象不大象啊。她很惊讶:我就是下滩人啊,怎么会不象呢?我脸红了很久。
进了大学后,上滩下滩的概念早已渐渐淡化,偶尔碰到老乡,也是用普通话聊着,并不怎么亲切。有个室友是靖江的,为了找老乡,她有时会问:你们班有靖江人吗?如此单刀直如,居然有好两次被问的就是靖江人。我常感慨。
寒假在家,有次妈妈半夜起来,不知道怎么忘了关灯。我迷迷糊糊醒来,用普通话说你怎么不关灯啊,着实把妈妈吓了一跳。第二天,问起这事,我又脸红,慢慢说在学校不说方言,习惯了,一时改不过来。
过年去市区买东西,售货员阿姨毫无预兆的说你是哪里哪里人吧。我很惊讶,你怎么知道的呢。她笑笑,听你说话的口音啊,我也是那里的。我不由的对她佩服起来。居然能从口音来辨别地方。
同学聚会的时候,几个又说起了下滩话。终于又觉得亲切起来,才想起,曾经有很常一段时间,下滩话迷了我很久。现在,我听的懂无锡话,听的懂苏州话,却已经听不懂下滩话了。那是我从小到大生长的地方,听到的方言啊。想到这,我不禁为自己悲哀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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