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路边的树林里，一盏昏暗的马灯在发光。这灯的光线与此处的路灯相比，显得微弱极了。马灯是挂在柠檬桉树根上的，灯下便是一个两尺见方约一尺高的砖头台。台上放着一些米饭、猪肉和酒杯。台边盘坐着三个人，两男一女，年纪都在四十岁左右。离台一丈远近卧着一条大白狗，它正在用力地啃着一根白骨头。狗旁边堆垒着百十个蜂箱，黑压压，夜里看过去，真象一片刚动工的建筑工地。离台三五步，有一个临时搭拉的小帐篷，篷门又矮又小，黑洞洞的。篷边有一个小火炉，炉膛冒着烟，时而窜出几片火焰，烧向炉上的小铝锅。锅中的水沸腾着，散发出一些煮肉的香味来。

他们三个正在吃饭，两个男的还互相劝酒呢。女的筷条动得比较勤，夹着小碗里的一些东西。我常常听到竹筷放在砖台上的声音和吞酒下肚的声音。他们三人在低声交谈着，夜风一阵阵地吹来，马灯的灯焰不住地抖动。火炉的浓烟一团团地围绕着他们转来转去，炉火一燃一灭地，在夜幕中隐隐约约，显得分外凄凉。

后来我才知道，他们是湖南人。每年春季他们就从湖南出发，一路游牧蜜蜂；一路南下广西；一路榨蜜出卖；一路筹钱换粮。夏季时节他们到达南宁，还要继续南下到海边去的。等到合适的时节，他们又要从海边北上回湖南。深秋时节再次经过南宁，然后继续北上，回到他们的故乡。经过一年的游牧生活，搬运蜂箱南下北上，攒下不少钱，正好回乡过年。

牧蜂者自然也有他们的好处，但他们一生游离江湖、风餐露宿、月烛星灯、地作床板、天当铺盖，风雨中过着浪迹天涯的生活，我每当想到这种情景时，感到莫名的忧伤。可是他们好象不在乎，虽然萍踪浪迹、居无定处，却能随遇而安。每当日出，男的就急于搬蜂箱卖蜜糖，女的就用心看守营地；每当日落，他们就聚于一处，寻水架锅煮米，借助两杯浊酒以散乡愁。

夜深了，帐篷门口不见了，大白狗不时汪汪地叫着，此情此景，更增添了我对牧蜂者流浪生活的愁绪。

本文已被编辑[千山我独行]于2006-2-23　8:42:44修改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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