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黄的灯光轻轻掠过,车以不变的速度把灯与灯之间的距离填补。
正是梅雨的时节,夜晚下起了持续的雨,即将就要入秋。雨声细碎而凄零,在吹起的微冷的风里,扑打着窗棂。
风铃的心情凄寂,他变的不爱说话,总是容易陷入沉思。今晚他独自守着孤灯,听着檐前的雨滴。
父亲轻轻的打开门,走了进来,身后有一股清凉的冷风。雨打在芭蕉上,淅沥的响着,灯光漂泊了一屋子。
坐着,好一会,彼此相对无言。又过了好一会,父亲才微微叹息一声,说:“风铃啊,你还小,成长是不容易的,你要学会适应寂寞啊。你应该是学过邓小平理论的。文革把一个中国弄得一团槽,可是邓小平只抓住了一个重点就解决了很多大问题。这个重点是什么,就是以经济建设为中心。你现在也正处在一个人生的十字路口,面对很多的纷扰、困顿和迷惘,从你的眼神里就可以看出来,可是,你想一想,要是你考不上大学,回来农村里修理地球,你能做什么呢?所以,你一定要冷静,我也决不怀疑你冷静的能力。你没有可以放弃学业的理由。听爸爸的一句话吧,以考大学为中心,其余的都可以放下。”
风铃默默无言,他把桌子上的书合拢。只听父亲又说道:“我不知道你遇到一个什么样的人,你自小都忙着读书,很没有过过艰苦朴素的生活,精力在感情上投放的要多一些。可是,孩子,我需要告诉你,人生你所得有限,不是什么都心想事成的,所以你必须要有取舍。提得起来,放得下去,不准婆婆妈妈。要么就好好追一下,要么就绝对放弃。还有,你追的时候,要珍惜缘分,善待女子,千万不要玩诡计,更不要沾沾自喜,用别人的痛苦来衬托自己的欢乐。记住,不要节外生枝,弄的麻烦又罗嗦,直奔主题吧”。
风铃看了父亲一眼,父亲在他的眼里,一直很有能耐,而且充满智慧。
不知道为什么,随着成长,父亲和他象朋友似的关系不见了,他开始敬畏父亲。爱用冲撞的方式顶撞父亲。在饭桌上,父子两经常闹情绪,母亲在一旁耐心而徒劳的劝解着。
“追女孩子只有一招,那就是真心诚意。如果这一招也最后无效,那就表示无缘,那就是命”。父亲说。
“还有,如果你发现追求的人不是你想要的,就马上停止”。
看着父亲走出去。关上门后,外面的雨声依然在轻轻敲响。风铃摇摇了摇头,终于下了决心:一切以考大学为中心。
为什么爱上一个人,原来是如此的寂寞呢?爱只会使寂寞成倍的增加。
爱一个人,是因为心灵敏感和寂寞的产品吗?
为什么自己的青春原来是这样的糟糕呢?难道狼狈不堪,才是青春的本质?
“大理的公园里据说樱花已经盛开了,我们去看看樱花好不好?”风铃对霜晴说。
每天,在教室里,风铃几乎要留到最后,这时候,霜晴就从外面走进教室,拿起书包,慢慢的向教室外面走去,一边走,一边含情脉脉的看着风铃。
“哦,好吧,那我约上两个好伙伴,在她们面前,你可要好好表现咯”。霜晴说。
霜晴见风铃如此突兀的约她,脸上浮起一阵红晕,几乎连脖子都红了,眼角上残留着一抹夕阳似的微红。
大理自古好风光,风花雪月名满天下。古城里的一股清泉,绕城而过,杨柳依依,空气仿佛是被清洗过一般。这里素有东方瑞士之称,可以用“一尘不染”这个词来形容了。
风轻微的拂着,空气里可以闻到淡淡的花香。路两边的樱花正在凋谢,风一吹,纷纷扬扬的花瓣就洒到了肩膀之上。
“我觉得樱花是一种残忍的花”风铃说,“很多樱花树下,如果有动物的尸体,樱花就会开的更加的恣意”。
“樱花的美丽是依靠残忍的力量来衬托的,是吗”,霜晴微微的笑了,“我现在知道樱花的美丽是靠剥削动物的养份拉”。
她清纯的眼睛里有一抹沉静,眼睛惺忪的,脸上的笑容开朗而有一股男孩子气。眼角有一抹残红,身体仿佛有无限的风情,举手投足,都荡漾着一股女人味,似乎有一种无形的清香,弥漫在她的周围。
风铃只觉得意乱神迷。看到霜晴紧张的看着他,正要说话,霜晴的手机响了。霜晴微微离开了一点,只听见手机里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你星期天有空吧,我们买了很多的鱼,可以好好的吃一顿的”。
“哦,谢了”,霜晴看着风铃,“我要做作业呢?没时间,有空又聚会吧”。
风铃感觉到自己心象被践踏似的,在微凉的风中散开成几瓣。他仍然忍住急剧变化的心情,仍然对霜晴微微的笑着,说:“看来我只是一个陪衬之一而已。我是绝对不会做陪衬的,也永远不会干涉你的自由的”。
“什么,我交交朋友也不行啊,不要那么认真吧,我觉得没有必要把我的一些行踪都要给你汇报清楚吧”,霜晴瞪了风铃一眼,淡淡的说“好吧,我知道你请我们来这里玩,是怕出了钱不划算,是吧,今天的费用我包了”。
风铃刚要出声,霜晴诡异的一笑:“没有嘛,别人既然打电话给我,我们就在这里住一晚上的宾馆,明天让他来结帐不就行了”。
霜晴善于结交男友,八面玲珑,而且一直是清纯的表情。
风铃心里已经在退缩,追求霜晴,就象是在进行一场世界大战,难于上青天啊。
他黯淡的笑了笑,心里是无限的失望和难过。也许这在一般人看来很平常,也没什么,可是,他在乎。
看来我是做不到博爱了。风铃想。
回来两个星期后,这天霜晴把风铃叫到外面,脸涨得通红,她拿出几张百元票子,递给风铃,然后说:“这是你的杰作吗?为什么不好好学习,要去赌博”。
风铃知道了那个打手机给霜晴的男子叫月刃,他哥哥开着一个叫西湖园的娱乐场所。风铃居然独自去了那里,和月刃等几个人打了一晚上的三打一,结果非但颗粒无收,甚至把借来的几百元钱全部输了出去。
“你怪我是吧”,风铃有些冲动地大喊,“怎么那样的流氓你都有本领和他结交,你看上去象个天使一样,从你的表情里一点也看不出老练的样子,可是你却很可怕”。
霜晴冷冷的盯了他一眼,说:“这是我的自由,他赢了你的钱,我要回来了。你是学生,怎么可能赢他们呢?”
风铃叹息一声,看着霜晴,他弄不清楚这样的一个“小资”女子,怎么会象是一个老练的女子一样,自如的掌控男人的心。
他冷静下来,暗暗告戒自己:你是你,她是她,或许彼此根本就是两条永远也不会相交的平行线,只是在城市的上空偶然的相逢,何必把自己的轨道,交给一个喜欢游戏的玩家呢?难道自己要成为居心叵测的人的牺牲吗?
我永远也不当陪衬,他暗暗的说,我会考上大学的。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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