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特……得特……。清脆的同一韵律的脚步声在一周内第三次响起时,我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来到门口,左手把在门把上,只消手腕一沉,门就会打开。
我并没未急着找开门,在声音渐远渐远了以后我拉开了门,站到走道上,感受先前从这里漂过的声音。
住入这里已半月余,很安静,达乎我心中的安宁。
没有电视,一台cd机,四张唱片,一本《宋词》,一本《鲁迅小说集》,一摞稿纸,一支破钢笔,一瓶黑墨水,以及两盆室内植物——可惜的是,这两个小东西我都不认识,一盆是类似茶树的树,一盆是开着粉色花的植物,它俩都瘦不拉叽地活着,不知是在贪图任何东西?
稿纸是用来写小说的。这一年来,爱上了文字,爱上了孤独,爱上了与自己对话。常常求解不得人生的真谛,所以自嬉在虚幻的梦里,耕种春天,收获汗滴与雨水。
然而,半月余了,摊在面前的稿纸依然空白。
声音总是保持得很一致,徐徐而来,由远及近,再渐逐远去,终归于消没。
能使得声音清脆如许的鞋跟大抵需要3公分吧。她应该是从事服务业的,她早早就出门了,七点四十五分,大概是这样。晚上一般是十点半左右回来。她应该是我的邻居,只不过是在头顶上而已。呵呵。
得特……得特……。今天她晚了些,过了八点我才听见她的脚步声。得得得……。她显然是要赶时间了,声音的频率快了,有些急。声音经过了我的门前。
声音离开了我的门前。
声音消失于我的门前。
我知道我病了。病得不清,没有理由的。
或许我是明白什么原因的。
楼梯里的声音是我的另一个灵魂,暂时统占着我所有的机能,只留下两颗眼睛知道什么是日出什么是日落。
可是我来到这里的目的已显然是忘却了,否则台面上的稿纸怎么才写了四个字呢。
一路往前。
她的身材应该很好的,她应该很注重形象。因为每晚11点左右她都会跳绳,50下,咚咚咚……。我一下一下地数,想象着她可爱的娇喘和红扑扑的脸。
如此,她可能是做保险的,也或许是做广告业务的,抑或是化妆品销售员吧。我甚至可以想象得出她穿越在人群中风尘仆仆的模样、面对不怀好意的目光时或紧张或机警的神态、遭遇故意刁难者的冷面孔或鄙视的目光时的淡然、沉著。
她应该有很大的压力吧,因为有时深夜里我仍听见她没有入睡,在房里来回地走。也可能是因为寂寞吧,年轻女子的心啊,哪个不向往美丽的爱情。
那么,她恋爱了吗?
静不下心来。
我决定到外边去走走。汹涌的人流把我涌没,像一只弃船搁在岸边,心惊胆战,听天由命。
两天没有听见她的声音了,是怎么了呢?生病住院了还是外出访友?访友的话是女的还是男的?她与他们的友情很深吧?如果不是就无须要住宿了。
但是,她要是病了呢?躺在医院里会有人照顾吗?护士?别指望护士了,护士只是护理那些特殊人士而已。而她无权无势也可能无钱(或许是有的,只是我不知),所以她应该是由亲人或朋友照顾。可是,她真的病了?
噢,希望都不是,但愿她只是一下子贪玩忘了回家而已。
仅此而已。
这天中午,又不能写下去了,脑袋很空,眼睛很累。
坐在窗前,看不见阳光,阴暗,无风。
打开cd。《般若波罗蜜多心经》。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若厄,舍利子,……。”
声音依旧。一切依旧。
但这个夜里,另有一种别样的声音:咣晃晃。这是一种啤酒罐滚在地板上的声音。
她该不会是受了打击吧?哪个千刀杀的伤害了她?要是我知道了,跟他拼命。
不知道她哭了没?这时候她最需要安慰的,温言细语、温暖的怀抱、坚实的肩膀都是她最需要的,那么,谁会是这个幸运的人儿?
我吗?
不。
……
我看见她了。她也看见了我。
其实,我是故意与她相遇的。
那时的感觉是想起了孙燕姿的《遇见》:
“我遇见了你是最美丽的意外,终有一天,我的谜底会揭开。”
日子过去了287天。那盆树的盆栽枯了。
《一路往前》没有完成。写了不足一万字。
这个地方现在不合适我了。
或者说,这个地方是适合声音的。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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