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一辆灰色的出租车前叶哥问:“去新修电站要多少钱?”
“你怎么早不说去那个地方,和我一起坐的那个女人就去那个地方,而且是她老公的车来接她。”依依有点抱怨叶哥,很多时间他都是那样,不想知道的他不停说,你想知道的他又如秘密一样含在口中不说。
“50块钱要走马上走,不走就不走了。”司机伸出一只手比了一下,口里冷冷说着。
“算了,这么贵我们住旅馆,明天上去。”她用普通话对叶哥说,其实心里明白住旅馆更贵,而且这个地方不熟,又是少数民族地区很危险,无非是故意说给司机听的。
“好吧,40块不少了,晚上路又不好。”司机很不情愿的说着,另一只手却立即返到后面去打开车门。
坐在车上出城出租车加了一点油,本来想看一下风景,什么都看不清,车上坐上来一个司机的朋友,依依坐在司机的旁边,叶哥去了最后一排,一路颠簸,到一个黑乎乎的地方,前面突的亮了一下,应该是打火机的光,一团人影闪过招着手,叶哥立即叫:“停车,就这个地方。”
“你们怎么这么晚才赶到,饿坏了吧,来我给你拿包。”老胡拿过她的包走前面,叶哥在后面付钱。“现在才来,饭给你们留起在。”
随着老胡到一个院子,借着夜晚微弱的光,可以看出房子很新,走进房子,迎面看到的是干净、整洁的房间,斜对过去占了房间三分之一的大炕,上面睡着好几个人。看到老胡带着依依走进去,一个50岁左右,有着点点山羊胡须、面孔黝黑、发紫铜色光的男子从炕上坐起来友善的笑着问他:“老胡,是你老婆吗?哦呀(藏语好的意思)”。
老胡从口袋里摸出烟抽了一支扔给他,再扔一支给旁边的男人:“不是,它玛(抽烟)。”
炕上的女人支起身子,头上裹着当地农村妇女都扎着的头巾,用一种女人才能看明白的眼光看了她一眼,指了一下凳子:“坐,加桶(喝茶)。”
“哦呀(好),卡佐(谢谢)”。依依对着床上妇女微笑着点点头,接过老胡递来的奶茶,用手指弹了三下,轻轻的喝了一口,农区的藏族没有牧区的藏族憨厚、大方,多一分小小的狡猾。
老胡把他们晚上留的土豆丝热了一下,端过来递给她,不吃又不好,闭上眼睛咽一点到肚子,再喝上几口奶茶,女人让她去和外面过道上的女孩子一起休息。女孩的床刚好和过道一样宽,上面铺着藏毯,一股“腥膳味”扑面而来,说不出的难受。整整一个夜她无法入眠,被子上的酥油味她已经不再习惯,这种闻着难受,吃着香的奶制品已经在记忆里消失很多年,突然再现,清香不再,而是深深的不习惯。半夜下起了雨,听着雨声,薄薄的被子不胜寒,她被冻得卷成一团,缩着脖子钻到腥味的毯子里,听雨到天明……
女孩醒来看到睡在旁边的依依,露出羞涩的甜笑,洁白的牙齿很是美丽,好一个漂亮的藏家女孩。
“要上学去了是吗?”依依笑着问女孩,在牧区的女孩要上学是很不容易的,虽然国家一直免费让他们享受义务教育,同时还补足了不少生活费,但是女孩能上学的少之又少,男孩也上不了几年,更多人愿意把孩子送去寺庙里学经文。
“是的,要去上学,饭吃着再去。”孩子普通话非常标准,不知为什么藏家孩子学英语和普通话很容易。和孩子一起走出门去,眼前的景色让依依如在仙景一般。
一夜的雨把天空洗刷得蔚蓝,碧水长天流连处,烟波渺茫轻纱暖,那绿如碧玉的湖水中偶尔掩映几棵白杨树,如果再小桥流水,亭台楼阁,不是江南胜似江南……湖水过去烟波处是一道白色护坡的防渗墙,而湖两边树高百十丈,虽不见春绿挂枝,可班驳突兀残缺也显苍凉之美,美在缺损!太美了!
“这里是电站的蓄水区。”女孩对沉迷其中不愿闭上一眼,怕少看一秒,可又想闭眼,细细品名的依依说。
“这是黄河吗?”不敢置信,这是黄河,为何如此清幽,柔媚……
“是啊,这是黄河。”女孩对她的问题感到好笑,仿佛再说:这不是黄河,这是什么呢。
这不是黄河这是什么呢?心里喃喃问道。黄河——母亲河、生命的河!孕育几千年华夏文明的河流、繁育出黄河文化的河流、养育了生生世世祖辈的河流、那奔流不息、那黄河之水天上来、那九曲回畅、那一切生命的沉重、生命的叹息的母亲河此刻真的见到了:是如此的平静、是如此的悠蓝、是如此的美丽……;黄河的源头原来不是咆哮、不是苍凉、不是澎湃、不是急涌、不是苦难、不是哀歌……;而是这样的恬静、雅致、宁静、清馨、淡远……。
黄河——生命的河、生命的源头原来如婴儿般甜美、如少女一样清秀、如少妇韵味深沉、如母亲可亲、如外婆慈祥。黄河你是女人的河吗,为何如此美丽震撼人心,不是激烈、不是述说、不是强调!美丽已经超越存在!
“你不去吗,我走了有狗,你自己不能去的。”女孩对出神的她喊着。女孩天天在这仙境之地已然习惯,怎么会明白此刻她的喜爱和迷醉。
“知道了,和女孩一起去那个用土堆积的厕所,二目出击,里外全可见,真不敢想象……可一路走来这个荒凉的大西北,恐怕最少的,最缺少的是这个东西了,所以她家有已经很不错了。更多的人家是没有的,即便有也是在地里丢上一块木板,旁边放置一铁锹,方便完毕铲土盖住,既是……。曾经说:看一个城市或者一个国家的文明程度,只需要看它的厕所文化,如果在这里用厕所做首选条件,不敢说……,想到这里,依依摇头暗笑,嘴角轻轻牵扯一下。
女孩上学去后,依依无事可做,只好随着土路出得门去,看到叶哥和老胡从另一人家出来。这里的房子只一层,用土和砖砌成,顶上并列堆置木块或者木条,然后在盖上土踩紧就成,不需要青瓦遮盖。这里的土粘性好,一经成型,自然黏结一起,不裂缝、不沁水。果然: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通常人家喜欢在外面做上一排玻璃窗,然后里面为两间或者直接一间,厨房也是炕,地上用方砖铺成,不用水泥,斜面排列,也许和当地干燥或者寒冷有关。
“一会吃饭,现在还是回去,刚下过雨,路面滑。”老胡对欲外出的她柔声说道。
“到我们住的地方坐一下,外面太冷,他们两个还没有起来。”叶哥对依依说。
“我知道了。”依依说着走回昨天晚上住的屋子,那家人在喝茶,不太好,她又返回走进叶哥和老胡住的房子,他们住的房子是这家主人的新房子,想到手机没电,去叶哥住的房间拿充电器,床上还躺着两个男人,其中一个男人见依依进去对她说道:“别进来,我们可没有穿裤子哦,被你看到不好。”口气里全是调侃之意。
“你没穿裤子跟我有关系吗,我又不看你,再说又不是没见过。”对他的话依依很反感,不温不恼的回答男人一句。
“你见过,没见过我的。”男人的话开始有力量的调戏之态。
“你的有什么好见的,不就一个男人吗,你以为你是谁!医院的解剖室里一抓一堆,切!”说完依依拿着充电器不再理会床上的男人走了出去。
在外面凳子上坐着看窗外湖水,寒冷袭来,看来这个“五一”阳光也要过劳动节。对门的地方修葺一个香炉样的东西,用精美瓷砖贴成,顶上置日月所成的符号饰物;转角的地方树着木杆,上悬挂经幡,在风中瑟瑟抖动。藏族是一个佛教的民族,全民信佛,而经幡是他们必挂之物。
进来一个二十几岁的男人,戴着眼睛,胖乎乎的,加上一顶红色的太阳帽更显傻气,他看到依依傻傻一笑:“你是叶老板昨天接来的人吗?”短短几个字中断几次,如果不是紧张必然是大舌头。
“是啊,你是?”她不想老是被别人问。
“叫我小雨好了,我跟我爸爸一起来做这个工程的,到时间我给你说事情,这里不方便,唉!到时候再说。”他用眼睛看看里间的两个男人,又看了外面谈事情的叶哥和老胡对她神秘的说道。
“哦,随便。”不喜欢这些故意神秘的东西,加上对工程现在已经不感兴趣,只想怎么可以早点回家,希望今天中午可以谈完,写好合同好回去,昨天晚上的折磨,再不想要一次。
-全文完-
▷ 进入帘外落花的文集继续阅读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