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又放晴，和暖的阳光，春天就在我身边。换上轻便的衣服到处走走看看，累了无事便呆在窗台边看风景，静看远处山顶的风景。

说是风景，不过是越过近处的一幢幢房屋，隔着一株株高耸的老树枯枝，固定在远处的一座座土山坡。因为天气晴朗，看得格外分明。红褐色的土渣，墨绿色的植被，稀疏的松木，山顶零星有几棵干枯的松树，摇摇欲坠的感觉。

自小，我就喜欢隔着近处的物象去看远山的风景。记得读初中时我常常发呆地从教室窗户向外眺望远方，远处山坡上有一株树，应该说是一丛荆棘更确切些。但长时间的眺望，我的想象中那就是一株白杨树。虽然眼睛触及处周围空无一物，我也想象树后应有一些青砖房，四季长青的万年青围着房屋，里面生活的人在做什么？日积月累，那不明的树影成了我向往的风景。

年少的我幻想着它傲立的风姿，很多次把它写入梦境。其实那山坡离我并不远，就在学校的对面，走路就是半小时左右，但我实在胆怯，不忍破坏美妙的感觉，只把那种美好幻想深埋在心底。直到多年以后，工作之因，偶然一次路过那山坡，陡然发现那棵丛荆棘仍在，普普通通的山坡景致，孤零零地站在荆棘从边，周围什么也没有。失落感顿然涌上心头，感叹之余，仍改不掉这望远的习惯。

许是久围在城内的心始终盼望着外面的世界，一棵树一株草，只是为心找一个可依托的对象。

今天所看到的土山坡，并不是坡，确切地应该称作山，不是丛山峻林中的高山，只是丘林地带的矮山。海拔也不高，离我现在所处的位置抬高约几百米。这山我爬过，山顶也遥遥望过，因为老公的家以前就在半山坡处。

十八年前，矜持的我，张狂的我，做了一件此生唯一一件自作主张的事，毅然不顾家庭的反对，凭着当时的感情下了一个违背父母意识的决定，嫁给了他——我的老公。选择老公时我没有问及家庭住址如何，没有想过职业兴趣爱好的重要性。偶尔与老公聊起老家住在半山坡，笑谈路难行。我不以为然地嘻笑着说，那一定象春游。山顶的蓝天白云青草老松在想象中完美，山坡顶的风景在幻想中轻描淡写着浪漫。

第一次回家时，从山底看半山顶，直线看仅有几百米，斜看最多一千米。兴冲冲的我不知当地流传的一句熟语，“看到屋，走到哭”。平生第一次走了那么远的路，爬了那么高的山坡。碎石烂土乱河沟，新鲜劲一过便累得气喘吁吁，几次欲说无言，未爬上半山坡便开始后悔。天仍然高云依然白草依然青松依然老，却怎么也不如想象的美好。唯一让我抱有幻想的是山顶的几棵树，象画家笔下的神话引诱着我，安慰着我疲惫的身心。

及至到家，向下倾视，半山坡所处应该住户人家的最高处，半山以下是开垦出来的耕地和修建好的农舍。再向上仰望，半山之上还保持着未开垦的原貌。未等歇息充分，我再次兴致勃勃地要求老公带我爬到山顶，我一定要真实地看看山顶的树。一路艰难地爬行，所到之处触目惊心，好好的松林和竹林已被砍得七零八落，草不深木不密，破坏大自然的恶果初显，山坡遂渐露出地土本色红褐色，石头被山顶冲下的雨水雪水洗成漂白布一般颜色。顺着这些土坎夹杂碎石的小道往上爬，呼吸越来越急促，腿脚酸软，到后来已顾不及看风景，手脚兼用，在老公的帮助下终于爬到山坡顶。

空荡荡的山坡顶什么好景致也没有。夕阳下几棵枯老的松树象垂暮的老人失去依靠在风中不停地抖动。刹那间，一股孤寂隔世的泉源涌上心头。从此，我不再对远方的风景抱有任何幻想。

如今，因为退耕还林，老家早已搬到集镇，除去爬坡上坎的苦恼，心似乎没有了屏蔽，但那远方的风景依然历历在目。

本文已被编辑[千叶红]于2006-2-19　21:47:08修改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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