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假期,车站广场上的人潮如蚁,都纷纷迫不及待奔向属于自己的家。
已是假期的第三天,阿鱼仍彷徨着。发呆时会想,能否有个地方,象收容只流浪的猫似的,来收容自己?
应该说不是没地方去的。相反,是有那么几个地方,那么一些人在迫切期待着自己。正是不相仲伯的期盼程度,让阿鱼的脚步那么难以抉择,该踏向哪里?
身处南方爱阿鱼的那个人说:“我们好几年没一起过春节了,这次留下来,就算我求你”?
身处江南和阿鱼相互产生爱情的那人说:“我想你能和我一起过年,那样,我们互相都不会觉得寂寞了”。
身处江汉平原的老父,用病中虚弱的声音叮嘱阿鱼:“你有时间才回来看看我,抽不出时间就别回了,以你自己的事为重啊”。虽说老父如此客套,阿鱼却能从他控制情绪而断续的声音中知道,他是多么想见到自己。因为大家都心知肚明,以老父的身体状况,相见是见一次少一次的了。
半个月的假期,南方,江南,江汉平原,地域间的距离都超过两千多里,时间安排得再紧凑,也只能赶去两处地方,始终要淘汰一地的。
父亲带着病体,已似入冬的枯树,能否抗过严冬的考验是个问题,当是要去探望的。
放弃哪里?掐指算来,和爱自己的那个人相识到生活已九年了。九年来,他持之以恒把阿鱼当成宝贝放在手心来疼爱,无论哪方面都无法让阿鱼挑出毛病,只是中间因为空间相隔,令到曾有过的感情回不到从前,曾经有过的爱情也似不复存在,可没情还有义在。一想到因为自己的诸多自私行为,已令到这个豁达又幸福了半辈子的男人,自己剥夺的从此快乐的权利,阿鱼便心痛不已。
和自己产生爱情的那个男人——尽管,说不清楚他身上具体有何优点,但或者爱情原本就如人家所说,是种能让人冲动的情绪。所以阿鱼总觉因了他,心底的冲动如爬山虎般,布满整个心壁。自制力也降到前所未有的低。阿鱼迷恋那种被他环抱着的感觉,有时冲动到认为,只要手能被他握着的,失去什么都在所不惜。
终于,冲动如火山爆发一样无法控制,阿鱼顶着伤害周围人的压力,背负着自责得不能原谅自己的痛楚,朝江南飞了去。
到底,相拥了,手握了。争论了,道歉了。笑了,也哭了。情话听了,也说了。虽然未达江南之前,已朝江南的方向发去信息说,这对自己不是一次简单的旅行,而是对生活的抉择。可到底,还是要道别了。
朝着江汉平原再进发了。父母用慈爱迎接着阿鱼。
父亲身体有恙,卧于病榻。父亲应是担心自己来日无多,那几日,父亲不停讲自己小时侯的故事。讲阿鱼小时的故事。讲阿鱼的儿子的故事。(儿子几个月大时,阿鱼曾带他回家住了几个月)。只是,父亲讲着讲着总会泪流满面。父亲正当弄孙为乐,尽享天伦的年纪,可弟弟尚未成家,没能让他老人家及时抱上孙子。而他的外孙阿鱼的儿子,已五岁半了,因空间和天气温差不适应的关系,阿鱼也只带回家过两次罢了。
想想父亲有儿有女,最终老来也只能寂寞过活,阿鱼忽然觉得应该放下那些平时认为重要的事留下来陪父亲,直到最后。
可到底假期还是结束了。老板因阿鱼推迟回公司已发出抗议。父亲说:班还是要上的,人总是要生活着的啊。
再启程,裹紧羽绒,把车窗外的白雪渐渐抛远。
十几个小时后的凌晨,阿鱼推开自己的房门。电脑的插座电源是开的。粉色被子的一角垂在地下的。简易布衣柜的拉链开着一半。桌上还放着那只洗了忘吃的苹果。
眼前呈现熟悉的情景,就象阿鱼平时下班开门的瞬间。
可票根作证,阿鱼曾在挣扎后,是那么义无返顾的选择过远行。
本希望开始了就不要再结束。本以为踏上旅程就会不退缩的一直继续。可到底为了正常的活着,最终也不过是在梦幻中打了个弯转,还是回到了现实的原点。
起点到终点究竟有多远?阿鱼发现对自己而言,只不过是个打开房门出去,推开房门进来的距离。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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