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人节后，玫瑰的价格一落千丈，廉价的叫卖声让刚卖完烧饼的阿罗止住了脚步，“先生，买枝花吧，两元钱一枝。”

阿罗的手使劲按了按一张张一角、两角、五角、一元累积的厚厚一叠钞票，眼里浮现一张女人的脸——腊黄、衰老、苍白，自去年瘫痪在床就没有一张笑脸，他无意中找点乐趣，她就张口大骂，满脸泪痕流。

情人节那天，天空飘了点下雨，阿罗五点不到就开始张罗他的烧饼生意了。七点左右，大人陆续上班，小孩陆续上学，他的烧饼生意红火起来，阿罗的脸笑得象向日葵般灿烂。

“曼柔，好香的烧饼，要不要来一个？”

“不要嘛。你知道我想什么。”

年轻人豪不顾及路上的目光，嘴吻到了一起。阿罗闭上了眼睛。睁开时却发现这对情侣拉着手从身边走过，“好，曼柔，依你，十二朵玫瑰，愿你月月有玫瑰相伴。”

玫瑰，多么诱人的花，无论男人女人都为它痴迷，它是爱情的象征。

前年菊子三十八岁生日，阿罗用平生积蓄为菊子买了一枚戒指，阿罗看见菊子的眼睛亮了一会，然后有点遗憾地说：“阿罗，其实我不想你破费，我只要一枝玫瑰足矣。十八岁时，我曾对飞来飞去的鸟说，如果有人送我一枝玫瑰，我就会嫁给他。”见阿罗象做错事的孩子一样，菊子又安慰他：“这戒指我也喜欢，就是太贵了。”阿罗憨憨地笑了。

天有不测风云。去年夏天，突降暴雨，菊子上山采蘑菇，被突来的一场山洪夺去了双腿，从此就变得暴躁起来，稍不如意，风雨飘摇的家就战火连连。阿罗刚开始还能忍受，再后来就是躲避。他不怕每天为妻子洗带污的病体，不怕为妻子熬药治病增加营养，不怕日子过得比别人清苦，只怕妻子的报怨和忧伤的眼泪。

想到菊子，阿罗犹豫了一会，还是数了两元钱买了一枝玫瑰，他小心翼翼地揣在口袋里，推起烧饼车慢悠悠地回家了。

车子的响声早已惊动了屋中人。“阿罗，你死在哪里去了，我肚子咕咕叫了半天了。”

“来了，来了，你等等，就好。你早些天说想吃刀切西红柿蛋面，我今天做给你吃好不好？”

菊子一声不吭，表情木木的。阿罗将推车放进杂物间，准备给菊子做饭，怀中的玫瑰却掉了下来。

“玫瑰！你……”

菊子嘴唇颤抖，两眼喷火。阿罗来不及解释，菊子半起的身就重重地砸在了床上。

“菊子，不能呀。”

阿罗失声痛苦起来，他绝对没想到一枝玫瑰对菊子的刺激那么大。

“醒醒，我苦命的阿菊，这是你盼了多年的玫瑰呀。”

阿罗的泪一滴滴打在菊子苍白的脸上，他发现菊子脸上的肌肉动了动。这个木讷的男人突然想起了什么，吻一口菊子吐一口气，直到菊子睁开盈泪的眼睛。

“菊子，对不起，我总是不会做事。”

“阿罗，别，不是你不好，是我疑心疑鬼，以为是别人送你的。”

“傻老婆，我这又丑又没钱的老头谁要呀，除非……”

菊子笑了，笑得气喘吁吁，笑得泪花四溅。

“阿罗，是我拖累了你，这么多年来你活得太累。而我越怕拖累你越拖累你，所以时不时对你发火，你知不知道我也痛呀。”

“老夫老妻了，说那干啥。你瞧瞧我的菊子笑起来还是那么迷人。”

菊子少女般捂着脸，被阿罗雨点般的吻吻松了手，再看菊子又恢复了娇羞可爱的模样，苍白的脸上多了一朵红晕，象贴了两朵玫瑰的花瓣，芳香惹人醉。

见菊子不停地闻着嗅着赞美着玫瑰，阿罗乐癫癫地去做菊子喜欢吃的刀切西红柿蛋面去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