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 虫
昨夜闷热,时近午夜冲了个冷水淋浴。因怕把弄醒妻子,就在北屋就寝了。虽然入秋,可是昨夜一点风都没有,于是打开窗子。因家中老的小的都面临多事之秋,所以近来躺下久久不能入睡。似睡非睡间,耳畔传来隐约的虫鸣声。这声音似曾相识,又仿佛很陌生。然而大脑一阵空白之后,尘封已久的记忆被拂露开来。儿时的“催眠曲”似乎又在耳边响起。
童年时的故乡是个美丽的塞北小城。除了城中心的商业区和江北的化工区外,大半个城市还是天然的没有被时代文明激荡的沉寂古城。尤其是自己所居住的城东,与东红社毗邻,是个城乡交汇处。沿江的防洪堤还是全部由土堆砌而成,并且由于长期行人的缘故,多处江堤已出现豁口。好在松花江的水要多年才能泛滥一次。正常年份,自己常常到江畔绿地上戏耍。甚至还曾在夜幕降临后,躺在那柔软的绿色地毯般的草地上,欣赏着美丽的星空。那时消除自己对黑暗恐惧的除了美丽的夜空就是时而夹杂着蛙鸣的虫鸣。那虽是个禁欲的年代,可是因为人人贫穷,抢劫钱财的并不多,只是偶尔出现几个抢一种当时军队用草绿色帽子的所谓犯罪分子。这在当时还曾是种“流行犯罪”。许多青少年因为抢一顶“军帽”坐了毫几年大牢。尽管自己没有那种时髦的军帽,可是这仍是儿时的一个恐惧源。可是恐惧挡不住人对自然美的向往。即使似自己这般懦弱的孩子也会“冒险”去畅饮诱人的天籁的。可是饱享大自然的恩赐后,回到家中,又陷入那个无情的时代造成的“阶级差别”的无奈里。邻里的贫下中农有的已经用上较先进的日光灯,可是自家还是笼罩在烛光般的暗黄色白炽灯灯光中。因为怕费电,家中大多用15瓦或25瓦的白炽灯,只有爸爸晚上工作的台灯(在一块木块上,插上一根揻弯铁管,装上一个灯头和一个开关,记得那个开关还露电,多次电着自己。爸爸用时也得用纸垫着开关)是40瓦的。灯非常的亮。当时自己想,什么时候自己也能有这么亮的灯学习该多好呀。自己就再也不用举着手电或在路灯下看书了。
儿时的学业是很轻松的,一般都是在学校写完作业,回家基本不看书(除了高考那一年外)。家中因为爸爸的灯费电,爸爸一开始工作其它的灯就要关上。因此儿时的夜晚,自己除了趴在炕上望着爸爸工作的背影,就是闭上眼睛欣赏屋外的虫鸣。不同的是那时的虫鸣是交响曲,不似今天“怯懦的独奏”。又一阵夜风吹来,送来一丝凉意。于是抓住此惬意之机,闭上眼睛酕醄在童年的记忆里。
那时自家屋后有一个“百草园”,在自己还没有胆量去江畔“畅饮”时,就是在这里沐浴星光,饱享天籁的。只是周围的贫下中农家溢出亮光破坏了这份静谧。才使自己壮着胆子寻去江畔。能鸣叫的虫有哪些自己说不上,可是让自己抓到的只有蛐蛐儿(蟋蟀)、蚂蚱(黄虫),大概还有许多无名的“音乐家”未曾谋面。神秘的天空带给自己儿时许多遐想,童年的诸多忧愁在无尽宇宙中散尽,留给自己一个宽阔的心胸。都是鸣虫导引自己,凭意索骥。可是如今留在记忆里的只有奶奶指给自己的北斗星。无论何地,只要是晴空,自己一抬头就能找到那七颗如同长把勺子状的北斗星。只是再难有那交响乐般的伴奏。没有了黑暗中的无名英雄音乐家,城市的天空如死寂一般。生命也失去了往日的光彩。
耳畔又传来微如叹息的虫鸣。渐渐地只有一个音调了。进而变成耳鸣。无论自己怎样侧耳听,都难以分辨出是耳鸣还是真有一个幸存的虫儿在哀鸣。天气依然闷热,吵杂的夜似乎昭示着人类的孤独。吝啬风不再吹来。只好带着一身汗进入梦乡。我梦到人类独霸地球后的欢呼渐渐地变成了虫的哀鸣。
2004年8月9日于江湾路
本文已被编辑[文清]于2006-2-16 18:44:40修改过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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