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山行

晚春的北方，才刚刚能见到绿色。可苍穹下的人间却早已充满了春意。冬眠乍醒的塞北人，正以一种旺盛的精力忙碌着。

来到吉林师范的第一个春天。尽管家门不幸，生途坎坷，却仍然难以泯灭嗜绿的雅兴。绿色象征着生命，它代表着强大的生命力。置身于绿色世界中，能获得勇气，获得与命运拼搏与艰难抗衡的勇气。少翁已多次幸得绿色的偏爱了。多年的患难，养成了果断又带点刚愎的性格。自信绿色能帮少翁再次度过难关。终于觅一微暇去踏青了。

学校的北面，有座尖山。大概是由其陡峭而得名吧。此山平时鲜有人迹，于是唤几名同学为伴，向尖山进发了。

㈠　漫长的山间小路

望山跑死马，几位常年活跃在运动场上的伙伴都已见汗了。要去的尖山却仍象张画似的让我们翘首眺望。

上山的路，是典型的山间小路。向远望去，路逶迤于绿色草地与丛林中。但走过去时，弯曲依然，绿色却不见了。可细一看地下，确有一株小草在争发着，方知不是幻觉。此情此景使我想起一句古诗“草色遥看近却无”啊。古人对自然的体会太细腻了。我这个自信与山水有缘的人，活了二十多年，还是头一次感受大自然的这个特性。

走在山坳里的小路上，就仿佛漫步在几个世纪前的古道上一般。这除了大自然的天姿，几乎见不到一点现代文明。要不是我们几个人的穿着，天上的归雁一定会误以为它们飞错了方向。我欣赏着这二十世纪的“古道”，欣赏着这“古道”旁的千姿百态的丛林。路在我们脚下溜着，伙伴们的汗滴在春天的土地上，滋润着小草。不知走了多长时间，我们终于来到了山脚下，开始登尖山了。

㈡　荒凉山冈

尖山，说它是山，是因为它比我们脚下的地高得多，而实质上它已失去了许多我们印象中山的特征。已不是我记忆中的山了。此山大部分岩石裸露，植被遭到严重破坏，有草的地方少得可怜，至于树更是很难见到。只有后山角落里有几棵零星的小树苗。确切地说，眼前的尖山不过是个荒凉的山冈罢了。但既然来了就得征服它。

开始爬山了。山异乎寻常地陡。每跨出一步都得丢下几滴汗水。费了好大劲方来到半山腰的山洞前。因要穿洞去后山，所以暂且小憩。回首向山下望去，虽然远处已履上绿色，可隐约中仍能看出凄凉。来路上的林子，在这一望都成了点缀大地的一抹春绿。视野里大多是荒无生机泥土与岩石。唯一悦目的是远处山坳里有两个小水库，这在上山时是没有注意到的。阳光下远望去如同两面硕大的镜子，将一丝暖意折射给我们。这光亮使点缀原野的零星绿色更加失“宠”了。此时我们雅兴顿失大半。

㈢　穿洞　

半山腰有个洞口，据到过的同学介绍，穿过此洞，可以到后山。我们计划穿洞去后山，由后山爬上顶峰。因事先得知有此山洞，所以备下了引火之物。

准备好了，我们一行四人就进洞了。洞很宽，从洞壁得知，这是个人工洞。从地上的遗迹也可看出，此洞已有多人光顾过了。先行者的足迹增加了大家的安全感，于是加快了行进速度。

入口的光渐渐缩成一个针孔大小的亮点，消逝在黑暗中。彼此间的身形都看不清了。只好停下来点燃了引火物。我们举着自制的火把，向纵深处走去。

再往里走，先行者的痕迹越发罕见了。可前面仍是一片黑暗。同行的人中有的产生了退缩之意。但碍于面子没好提出来。昏暗的火光下我们深一脚浅一脚又不知走了多长时间。前面终于见到了另一侧洞口溜进来的日光。大家不约而同地欢呼了起来。有如原始人居住的洞穴被我们撇在后面。同伴们带着仿佛告别龙骨山山洞回到当今文明世界的喜悦，冲出洞口，重又得到了阳光的爱抚。

㈣　征服顶峰

后山的洞口亦开在半山腰。一行人走出洞口用手遮着刺眼的日光，环视着。由此上山无路，下山也无道。要由原洞返回，照明的引火物已用尽。洞里叉道众多，摸回去虽有可能，但没一两小时是办不到的。况且天将黑。面对这种情景，大家不约而同的向顶峰攀去。我们几个人都是山之旧友。可如此陡的山大家还都是少见的。所以每攀爬一步都是很艰难的。但没有一个人犹豫不前。正当我和伙伴们奋力上攀时，走在中间的“贾海军”一脚蹬翻了一块大石头，硕大的石头欢跳着向山下滚去，直到滚到山脚步不动，大家才互视着吐了下舌头。为了安全我要大家分开，拉一横排向上攀。免得再出现类似险情威胁后面的伙伴。

㈤　凌顶远眺

那日的风很大。峰顶更是吹的厉害。脚要站不稳，都有可能被吹下山去。可这对我却恰是一种享受。风雨里走惯了，栉风沐雨对于我常常是种乐趣。我们之所以选择这样一个天气，也有这个缘故。

撕扯我的头发和衣裤，舒服极了。我伫立着，眺望着远方。这能看到吉林市的大部分。青山、绿水、具有时代特征的高层建筑，古香古色青砖瓦房尽收眼底。望着这块生我养我的故土，我陷入了凝思。啊，时代的发展太快了。十年前登龙潭山高句丽古城堡了望台时见到的还多是平房。没想到仅仅十年见到的却是一个暂新的江城。我为故乡的变化自豪、骄傲。

……望着，望着，我忽然想起杜甫的一句诗“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太妙了，真是登高一望心旷神怡。爽，爽极了。孔夫子有登东山而小鲁，登泰山而小天下。我如今亦有登尖山而小江城之感了。

眺望着，我仿佛看到了泰山的雄姿。多少年了，在很小的时候就已经向往泰山了。我相信总有一天岱宗会被我踏在脚下。

㈥下山　

我还没有看够大家就要下山了，体谅同伴的饥肠辘辘，我也只好随从。怎奈未能尽兴，总有些不是滋味。于是频频回首着向山下走去。

上山容易，下山难。尤其是初次拜登，路途不熟，向上时步履艰辛。下山时亦是步步小心。稍有不慎就将滚下山去。一个年龄小同伴先滑到了山下。躺到了地上。我们由半山腰望去，就一个小蓝点（他穿一身蓝色运动服）。我再一次惊叹山之高峻了。

薄日烘云影，风吹过一片云，在我们下山的路上投下一片阴影。晚春的风吹了过来，使我们刚刚透汗的身子，禁不住打了寒颤。于是大家加快了下山的步子。

㈦　暮归

夕阳西下，我们踏上了归校的路。弄不清什么原因，半路上分成了两股。我同一名伙伴沿一条没走过的路回返。另几个伙伴却从旧路下山了。

两个人一起走话少了。但兴趣却丝毫未减。因为人少了行动可以更随便。路过一个农户院外时，忽闻材门犬吠，一条狗冲了出来。同行的那个伙伴一下子躲到我身后。正当我准备对那畜生采取行动时，从屋里跑出个小女孩把狗唤了回去。一边走一边觉得好笑。平时桀骜不驯的淘小子，居然怕起狗来了，真是一物降一物。这或许就是大自然的规律吧。

学校就在眼前了，分开的两伙又聚到了一起。可大家的心却依然在山上。我更是如此。从小就嗜山水成癖。尖山一遊虽未能尽兴，但我终于从中得到了“力量”。

※此文系二十多年前在吉林师范读书时的作文，45分钟的课堂习作。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