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高中新生报到那天,我因为睡过了头赶到教室时,班里已没有空位置了。于是老师叫人给我另搬了一张桌子来,在众目睽睽下我独自盘距着一张桌子,感觉有点怪。幸好第二节课时老师带了一位皮肤晰白的女生进来,成了我的同桌。
琳怯生生的站在老师的旁边,娇柔的样子一下子就俘获了所有男生与女生的目光。男生们用口啸表示了他们的赞叹,而女生们则在心中暗叹她的明媚。那时我正迷着琼瑶的小说,因而就认定她就是小说中的女孩。
下课时我问她家在哪里,她笑着摇摇头,然后用笔在纸上写下——临海两字。在我迷惑的注视下,她又写着:“我担心你听不懂我的方言,而我又不习惯用普通话。”字写的纤细而隽秀。写完她的长睫毛微微轻动着,极小心的半掩着她如黑漆的眼睛,扎成马尾辫的黑发垂在白裙衫上,那一刻我的心就无由的温柔起来。我在她的纸上续道:“我想我能听懂的,你只要讲慢一些。”想想又写:“你的字如你人,清寂而美丽!”
于是她粉红着脸说:“是吗?”在她开口后,我才知道原来临海的方言可以这么的好听。从此对临海话存了好感。
以前看书中形容一个女子出色时,总要以说她使多少女子心生嫉恨来衬托。看了琳我才知那是胡说,因为琳就让我有说不出的欢喜与怜惜。就是用脚后跟看,琳都是美丽的。我与琳也成了最好的朋友。
学校后面有片桃树林,开学两星期后的一个下午,我俩坐在林中,在树的纷繁与清香里。我对琳戏言:“我若是男生,今世你休想走出我的视线”。琳大笑说:“你不知道,其他同学都已给你起了个绰号叫‘冷面’了”。听着我才想起我竟然还没有去熟悉其他的同学。不禁也莞尔。
在元旦的文艺晚会上,琳穿一袭宽袖的长袍式白裙,在台上灯火里曼妙飞舞,旋转着一头的黑发与白袍在风里说不出的凄怆而美丽。坐在台下我只觉的梅花就应是如她这种形态存在的——寂寞开无主。《一剪梅》的舞曲结束时,台下掌声雷涌。
功课渐渐紧迫起来,同学们都行色匆匆的在教室-—寝室—食堂这三点一线上走着,我们也一样,只是琳总会在课里课外会写一些她的感受给我。当收到她初中时的同学来信时,她写着“来自内心的喜悦,让我更感到友情的珍贵”,几天的无雨无晴后,她会叹“见不到太阳太久了,我的心和小鸟的鸣叫一样,都忧郁了”,坐在暮色里,有些想家的她写“如果我是雁儿多好,我就可以飞回去了”。在日子的匆忙里我们有些无病呻吟的快乐着。
高二下学期时,琳的父亲去逝了。琳的衣袖上别着黑布,她说:“我现在才知道父亲对于我是怎样的一种痛。”看着她的黑布,我知道她的思念从此生根。
父亲的去世与母亲生意的转迁,琳在高三时转回临海去了,分手时我们流着泪说再见。然后在紧张的学习中我们断断续续的通着信。
有一次她在信中说:“厌倦都市的繁杂与喧燥,我无法简单的拥有。学三毛真好,走进撒哈拉大沙漠,走进蒙古包,走进鬼国,走进天堂,然后想死时用丝袜一系,活的自然,死的痛快。”收到信时我正做着习题,我咬笔又咬笔。在回信中我威胁道:“希望这只是你的一种心情,若痴傻学了做,你做鬼也不得安宁。”在黑色七月的逼近里,我们的神经都有些失措起来。
过了一个星期后,她在信中大笑:“我很好,也许那天是下雨的缘故。”在信尾她又续着:“认识你,真好!”读着信我的眼湿润起来。
如今我们却在不经意里失却了联系,中间她随母亲一次次的搬迁,我也去了很多地方。现在下着雨,我想起你:琳,你在哪里?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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