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一岁了,已经牙牙学语,可以自己走几步路了。李敏回来了,没人问过她去哪里了。她偶尔和同村的王苹来店里买些日用品,因为忙,我也没时间和她聊。逢年过节和先生背着孩子回村里,走过她家门前,总看到她在做事,看到我,她也是笑笑,不说话,不过她的神情是愉悦的,脚步很轻快,像只忙碌的蜜蜂,我能懂。
又开始采春茶的时候,常看到她背着茶来小店斜对面一个小茶坊卖茶,偶尔我们俩也说上两句话:
“李敏,卖茶了啊?”
“恩”一样的不多言不多语的。
“今天采了多少?”
“没有多少,我和我爸一起采了4斤多。”
“每斤28元,4斤就是112元,可以了哟。我一天还挣不了你那多呢。”
“你这是不用风吹日晒呀。”她调皮地说。
我诧异地盯了她一眼,她从来不说调皮话不开玩笑的人,今天怎么也会说话了呢?不过我没有说出来。
“听说你妈妈从江苏回来了,是吗?”
“恩”
“那她来看过你没有啊?”
“她叫我去她那儿上班。”她妈妈和她爸离婚后嫁到江苏去了,在那儿生了两个孩子。不知道通过什么方式,竟然混到了银行的一个科长。听说这次回来就是想把李敏和叶心艳带过去,也到银行上班。
“好事啊,那你以后就不用像现在这样辛苦了啊。”
“我爸不要我去,说太远了,怕我妈待不下我。”
“你爸也真是的,这么好的事他怎么不通理呢?”
“我也不想去,我妈在那儿又生了个弟弟妹妹,我去了只会给她增添麻烦。”
“你妈给你带什么见面礼回来了呢?”
“一根铂金的项链。”说这话时她脸上有了光彩,嘴角带着笑,手娱足蹈的。
“那你姐呢?她想不想去啊?”我说的她姐就是叶心艳。
“我不知道,不过听我妈说,她没有认她,把她送的东西甩了出来。”
“为什么?”
“可能她恨我妈吧。不过还有就是她妹妹(叶心艳的爸在离婚后娶的妻子生的孩子)已经读大学了,以后是不可能会回来继承她们家那份家业了,可能她是想继承这份遗产吧。”叶心艳家做的生意和我一样,做的时间有十几年了,家底子有点厚了。
“有可能呢,叶心艳是那种人。”
这次谈话以后,又是大半年没有看到李敏。
大年三十,生意有点好,先生是29放的假,刚好赶上帮我一阵子。公公打几次电话问我们什么时候回去,女儿在睡觉,生意又好,我当然是有点舍不得关门回去吃那顿饭,就不停地推迟回家的时间。等到别人家都放炮吃年饭了,我们才关门回去,这时候天已经全黑了。
先生骑摩托车搭着我和女儿回去,因为下雨,到家得走一段小路,先生把摩托车寄放在同村一个长辈家,又在那儿谈了1分钟的时间。拿着公公提前放在那儿的电筒,我抱着女儿走在前面,先生在后面照着我们。走过了李敏家门口,没有看到她,转过另外一家人的房子后面,听到后面有脚步声,紧接着一个人在说话:
“是熊敏啊,这时候才回来啊?”
先生回过头去,听出是李海子的声音:
“是海子阿爸啊。你走哪去哦?我不是熊敏,是熊敏他哥。”
“我正要走你家去呢,是碧波啊,那前头那个是苏敏了哦。”
我不能再保持沉默了,
“海子阿爸,你找熊敏给你修电视啊?”先生的弟弟是卖家电的,也维修家电。
“不是呢。”他没说什么事我们也就没问。
到得家来,女儿下地就去找她的爷爷玩去了。我在厨房里给婆婆打下手,先生忙着和他的爷爷奶奶说话,全家人都围在厨房里边烤火边聊天。海了阿爸跟进来,对着先生说:
“碧波,李敏从成都回来给我带了两条烟回来。我不抽烟,看你们能不能帮我把它卖了?”
“李敏晓得你不抽烟,咋还给你买烟呢?”
“她说的不是买的,是单位没得钱发奖金,就拿烟抵的。”
“李敏在成都上班啊?啥子单位啊?”先生很好奇,我也很好奇呢。李敏小学三年级读了就没再继续读,能在成都找到个工作是很值得人高兴的一件事。
“她说在一个房地产公司当秘书,老板很看重她。”海子阿爸带着很自豪的表情。
我和先生对看一眼,没有说话。其实我心里嘀咕了,一个小学没有毕业的人能当秘书?也许是我的思想太落后了吧,不过我总觉得有点怪怪的,可是怪在哪里我也说不上来。
“她还可以哦,到成都去还有出息了。”先生说。
“不晓得她的呢,她说老板很看重她,这不才刚回来一会儿呢。进屋就拿出两条烟来,我不抽烟,想你们可能今天要回家团年,过来看你们能不能处理了。”
“那是啥子烟?”先生问道。
“两条中华,李敏说四、五百块钱一条的。”
我再次和先生对看了一眼。发中华烟,不简单哦,看来老板还真是器重李敏啊,一出手就是两条。
“要管那多钱一条的,不过我们这些地方很少有人买得起呢 ,我们自己都没有卖那个烟,最好的就只敢卖玉溪。怕是不好卖呢。”先生说道。
“看能不能卖掉,有人买你就帮我卖了,如果不行就跟熊敏换电视机。”
公公接个话来:“跟熊敏换电视机?那熊敏咋个处理呢?熊敏也不抽烟的。”
先生说:“要不然这样吧,海子阿爸,那贵的烟,我们也不敢接手给你买了,只能说帮你卖,有人买就帮你卖,如果过了正月十五没人买,你就来拿回去,行不?”
海子阿爸想了想,说,
“行,那我就拿一条放你们那儿,卖了我再拿另外一条来。卖不脱我就拿回来。”
“好”
“那我这就去拿过来,你们等会儿吃了饭走的时候就带起走。”
说了他就回去拿烟过来。
过了一会,熊敏一家人也回来了。
吃过年夜饭,也放了烟花,女儿闹着要回去了。先生去那户人家推车子出来,我背着女儿先走,刚走完那段烂路,就看见李海子打着电筒过来了。
“海子阿爸,你这么晚了走哪去了啊?”我很奇怪他怎么在这儿。
“送李敏走。刚吃过饭,李敏他们老板就打电话就公司有事,要她马上去成都。”
“这么晚了,哪里去赶车?”我问道。
“她老板打电话的时候就说已经到黑竹了,离我们这只有10公里,我就赶紧送李敏到公路上去,刚走到公路上,他们车子就到了。”
啥子公司,年夜饭都不让人吃了嗦。我觉得很奇怪,不过没有问出口。只是‘哦’了一声算是听到了。
和先生骑着摩托车到得街上,离家有两、三百米远的地方,我突然发现前面有个人影好似李敏的背影,不是说老板来接她去成都了吗?怎么还在这呀?我快走两步,一看,果真是她。
只见她的老板紧紧地搂着她的腰,似要把她捏碎,嘴巴还不停地往李敏脸上凑,李敏也和那个男人笑作一团,没有注意到我的存在。
这就是李敏的房地产公司老板?还是她本身就没有在房地产公司里上班?那她到底在成都做什么?发廊妹,洗脚房?我不知道。
不过我终于明白了一点-----
她不再是我熟悉的那个美丽女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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