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家最近的超市正在装修,暂时关门歇业,我只好改去附近一个不常去的小菜场购物。天正下着小雨,小菜场不多的几个摊位冷冷清清。买完菜出来,转头看到一家小水果店,我走了进去。这家店果品种类不算全,水果箱杂乱随意地堆放在墙角和店面当中,水果蔫塌塌灰土土的失了水份不光鲜。小店里静悄悄的,只有我一个顾客。
咦?老板不在吗,怎么没人招呼顾客呢。里边墙角高高堆起的纸箱后边有荧光闪烁,往里走几步,看到一个中年男人正聚精会神地对着电脑眯着眼咧着嘴笑呢,两个食指忙不停地在键盘上戳戳点点。 我主动向他打了声招呼,“你好!”。店家头也不回,忙不喋地应一句,“买点什么,自己看吧?” 哟,他很忙,正在上网呢。我勉强挑了些桔子和梨,边让他称一称,边打趣地说他是个网迷。他簇起高高的颧骨眼角堆起皱纹,笑嘻嘻地说自己是生意上网两不耽误,一幅优哉游哉的模样。我也上网,大都在业余时间,与网友的私交既浅又少,一直纳闷自己和什么人在擦肩游走。我的好奇心上来了,于是问题便一个接一个象沙糖桔一样向他丢了过去。
原来这家水果店是他和老婆经营的,他们是福建漳洲的农民,家里有块不大的耕地,靠这点土地过日子并不富裕,于是跑到上海来做水果买卖。他和老婆经营这家店。孩子在上海上中学,生意不好不坏凑合着,日子比在农村老家强多了。
自从迷恋了上网,他把全套电脑设备,音箱摄像头都摆在小店里,每天边做生意边上网,白天泡在聊天室和天南地北的人聊天成为他的嗜好。他有些得意地给我看他每天逗留的聊天室,打上一串另我瞠目结舌的响亮名字,欧阳拾剑,输入密码,精神抖擞地登陆。欧阳拾剑的马甲在这个白天有几十人在线聊天室里真不一般呢,属钻石级别的聊客。他边打着字边告诉我,“看,有个女网友换了新名字在和他逗呢,切,她以为我不知道她是谁。”
看着他陶醉其中的样子,我的问题大如橙子一个一个向他抛去。“你上网和别的女人逗乐被你老婆知道了怎么办呢?你有没有网恋呢,见过网友吗?有没有女人要爱上你,执意要嫁给你哦?”水果店老板露出两排稀疏不全的牙齿呵呵地笑了起来回答:“在网上谁会拿感情的事当真?老婆在身边,我不能玩那个。不瞒你说我在网上有十个老婆呢,她们多是些寂寞的中年女人,有下岗的,离异的,婚姻出问题的。她们喜欢和我交谈,我乐得拿我的肩膀让她们靠一靠。”“有十个网上老婆啊,艳福不浅呢,她们漂亮吗?“ 他哈哈大笑着说:“反正都比我漂亮!” “这话说的经典!”这时进来一个男顾客,接了他的话茬。我向店老板告辞,说不打搅他做生意,他反而说:“生意是小事,上网是大事。”
接下来的周末,我又来到这家水果店,见一个圆脸颧骨高高身体有些发福的中年女人正在上网,她正是水果店老板娘。她满脸笑意热情地帮我称好水果。我也好奇地问她白天在网上做些什么。她说多是和网友姐妹们聊天,帮她们开导一下生活家庭感情上遇到的不顺心的事情。她开心地告诉我说,她和女网友的的交谈对她们很有帮助,她在网上不但找到乐趣,还有种满足感,和以前在村里干妇女主任的差事差不多。
除夕早上,我要采购过节吃的水果,脚步不由自主地迈进这对夫妇开的水果店。今天小店里的水果成色和先前一样,但却顾客盈门。他们夫妻俩人竟然全在,正一起忙着为顾客包装果篮。我向他们俩问侯新年快乐后便把嘴巴闭成一条缝。我想买些新鲜的水果招待客人,不得已和他们道别,向另外一家水果店走去。
生活看起来挺简单,人在各自既定的轨道中在时间中滑行,既停不下来,也很难跨越出去。人们的生活模式各种各样,生活质量稍有差别,生活内容却大同小异。如果他们想简单地活着,那么除了些对琐碎的抱怨,剩下的该是快乐该是心满意足,一直这样保持不变过下去的话那就是幸福了。幸福这东西很奇怪,它是个体的感觉,这种感觉既不能被人自己定格为一成不变的,你也无法准确地估量出别人对幸福的体验。长期维持一种良好的感觉好象不太容易,也就是说幸福要俩人都做些什么来维持的吧。或许应该不断的感知对方的变化,把握自己的欲求,以开放的心态,在变化中调整平衡,以达到对生活有更好的感觉。水果店老板夫妇他们现在的生活是安逸的充实的富裕的幸福的,抛开他们懒散的谋生活动不说,水果店老板娘做网上"妇女主任"这件事在精神上让她有成就感满足感;水果店老板鸥阳拾剑在江湖上摆出的姿态是含蓄的自信的。然又心生疑问,难道一个人会满足于长时间保持半蹲着拾剑的姿势吗? 按说,拾剑之后的动作通常是起身挥臂亮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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