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到“民县”的公共汽车，从车上乘客的穿着来看，应该是个多民族聚居地，叶哥提醒依依坐在靠窗地方，因为治安混乱，女孩子在过道处坐很危险。上次去那个高速路联系工程发生的事情现在想来都觉得害怕。

当时一起去的有大姐，依依靠着她坐，叶哥坐后面一排，车去的地方是一个回族县，车出城不久，一伙骗子用早在内地老掉牙的“易拉罐”骗局，诈走了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姑娘耳环、戒指，中途一个小伙子提醒姑娘结果被打得一身是血，姑娘在骗子下车后被人提醒明白过来下车去找，早不见了踪迹，只好哭着返回车上。

整个一幕看在眼中，吓得依依钻到大姐怀里，心跳得快按不住，第一次知道自己原来是胆小鬼，原来想的是：如果有坏人一定会站出来大喝一声：“住手！”。经历了这件事情才发现自己的懦弱，人性的悲哀。整个车上没有一个人说话，表情木然，把眼睛都转去其他方向，仿佛世界不在眼前。而那挨打的小伙子在那伙人下了以后没有一个人去安慰他，相反都在怪他多事。而那哭泣的女孩子，想来也不值得同情，如果她不是一时间的贪恋，也不会落下被骗东西的下场，好在仅仅骗钱，如果劫色……

司机对整个事情看在眼里，不做声只顾开车，车上有人说：这些骗子要和司机分成的，如果不是这样他们也不可能这么猖狂。到是车上到处张贴着：小心扒手；小心“易拉罐”诈骗；小心看管自身携带财物。很多东西是环境的产物，骗子能够得手，仅仅是我们不小心不应该是问题解释的依据，更多是人性的贪欲和不劳而获的投机取巧心理作祟。

车出城外在加油站停下，很多卖茶叶蛋的小贩上车叫卖，叶哥买了两袋茶叶蛋，一人一袋，走得早没来得及吃饭，肚子饿着，依依晕车，动一下都觉得肚子的东西要全部翻落出来，只好把茶叶蛋放在一边看窗外风景：公路边上的河道被开挖得乱七八糟，挖出的土堆积在河道两边，缩小一下很像小时候看到的猪拱翻的土地，这个省会城市将会逐渐往这边发展，建设的过程会延续很久，三五年后这个城市会很美丽。

近两个小时的颠簸终于到了要去的地方，联系这个工程的小毛跟大姐关系不错，他上次在带依依和叶哥去看一栋楼房那天有意无意老是靠近依依，所以很讨厌他，从那天开始依依没有和他说过一句话，偶尔去大姐那里见到他依依也是装没看见，他自己知道原因，所以总是尴尬笑一下然后走开。

下得车，路的旁边一栋二层楼的简易砖房，院内放着一些铺设公路的机件设备，上面写着：省公路四平公司第三项目部。一看是项目部，依依想到王工说的：“项目的活宁愿没有也要少做，最不好纠缠。”

底楼的房门全部紧锁，只好陪着小毛上二楼的办公室，在这简易的办公室里居然有几台电脑，两个有点耐看的女子在埋头做帐，大楷是财务人员，还有两个男人在玩电脑游戏，桌面上堆着厚厚的图纸、文件等办公用品。墙上挂着工程进度表、制度、章程什么的，麻雀虽小，还算齐备。

一个用标尺在纸上比划的男人抬头起来看了他们一眼，不带任何表情询问：“你们找谁？有什么事情吗？”

“找罗经理，他让我今天来的。”小毛回答男人的问题。

“今天工地上有事情，罗经理临时决定上去了，你们那里坐。”男人面上不带一点笑容，语言平静不带冰凉，然后继续比划他的图纸。

“那他什么时间回来，我们可以去工地看一下吗。”

“不清楚，可能很快，车都上去了，这里到那里还远，你们等一下吧，没有意外，可能中午回来吃饭。”

“那我们坐下等等？”小毛回头对一边傻站的叶哥说，说完自己先坐在离办公桌不远的沙发上，用手对依依指了一下沙发。

“我去外面走一下。”依依说完自己下了楼，这里气温可能高一点，菜园子里已经有青草露出点点新绿，在办公室里太过压抑和沉闷的气氛让人不习惯。阳光洒落大地，一片明晃晃的白，不远处的一间房里有燃烧的炉子，可以看见沸腾的水汽，此刻真想喝水，干燥的气候总是缺少水的补给。

房间有二十平米，四周靠墙分放着单人床，中间是刚才看到的火炉，房内收拾还算整洁。一个三十多精瘦男子坐在屋里唯一有窗户的那张床上，看到依依脸上微微一笑。

“可以进来坐一下吗？我想喝水。”

“进来坐，我也是到这里找人的。”男子身材瘦高，里面穿一件部队上的米黄色衬衣，绿色裤子，黑色的西服；他身上有着军人的气质，又多添一份商人的艰辛，在男人里应该算比较有味道的那种；可他的微笑里却多了一种东西，他看人很游离，依依对他挺有好感。依依坐在旁边的一张床上，床上有一张报纸，拿起来随便翻看。男人站起身来，拿了一个杯子去炉子上倒水把杯子洗干净，倒了一杯水递给依依。

“来喝水，你来这里做什么，找罗经理吗。”

“不是我找，是他们找。”这时叶哥和小毛也走了进来。

“你好，你在这里吗，你们罗经理要回来了吧？”小毛从口袋里拿出烟递给男人，叶哥拿出火点上。

“我姓胡，叫我老胡，我是另一个项目部的，来这里借器件。你们来这里做什么，是做劳务吗？”男子自己介绍。

“我姓毛，罗经理这里有点活让我们来看看。”

“他的这个活你还是不要做的好，活不出来，一米边沟才15元，工人工资要12元，你要请技术人员，他们项目部下去吃饭也不会付费，这样算下来根本没有利润，我把这个标段做完马上撤退，去另外一个工地。”

“做路的工钱不怎么好拿。”叶哥气呼呼的说。

“罗经理为什么要上山你知道吗？”老胡狡黠的笑着说，然后轻轻吐出一口烟圈。

“不清楚，我们今天才来的。”小毛接过话头，露出很感兴趣的样子。

“带工的人做不出来，单价太低，上面很冷，工程款又不到位，工人昨天把项目部的工具卖了一些，还有一些工人走了，上面已经停工了。你们还是早点回去，另外找个工地，要不留个号码，我另外的工地开工需要人，还有好几个朋友的工程，到时间帮你们联系。”

“要得，那我们是走还是？”叶哥赶紧掏出本子记下了老胡电话，同时也把自己的号码和小毛的电话一起抄给了老胡。然后转过头问小毛。

“等一下看老罗回来怎么说，不是工人走了吗，刚好可以看有没有松动。”小毛的眼睛里有侥幸和不甘心的成分。说完他和叶哥一起走了出去，独留依依和老胡在房间。

“你一直搞工程吗？”依依轻轻问老胡。

“不是，我以前在西藏部队上，后来转业不想去单位上班，一直在外面包工程做，你一个小姑娘也出来做工程太苦了，尤其在这些地方跑，我们男人都吃不下来。这个叶老板是你的，还是小毛？”

“你想哪里去了，他是我哥哥的朋友，我来帮他忙的，小毛是线人，专联系这些工程，偶尔他自己也做一点。”

“你自己有没有工人，以后我有好的工程拿给你做，你看这个叶老板成不了气候。”

“我没有工人，对工程目前我没有太多兴趣，如果你有可以介绍给叶老板一样的。”

“别怕你带点工人，我给你管理，直接抽单价给你，这样你慢慢学习，风险也不用承担，到时间你直接收入就好了。但是这个工程不行，我现在都拿不上钱，还是去年我在兰州那个高速路的钱好拿。”

“那你怎么不继续在那边做？”

“你不知道，我们工程做多少拿多少，人家国家投资，有钱，加上我和那个工程老总是战友，有时间预支的费用超出了我实际的工程量，最后总决算的时间我还倒补了一部分资金。现在工程已经完了，今年以为这边好一点，西部大开发主要倾斜这边，谁知道这边的经济没有甘肃好，钱不好拿。”

“哦，你完全可以继续在你战友手下干啊。”

“今年我战友单位没有中标工程，现在他们单位都只做点清包活，或者包点小工程呢，只要他有好工程会叫我去做的。”

依依听老胡说他的历史不觉已经是下午，肚子饿得痛，想起早上买的茶叶蛋没有吃，从包里拿出来递给老胡一个，自己一个，另外两个留给出去溜达的叶哥和小毛，吃完鸡蛋继续听老胡侃工程上的事情。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