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林清话之四

铭的本意是镌刻，因为古人常把文字刻在碑版或器物上，有的用以称颂功德，有的用以申明鉴戒，于是逐渐演变成为一种文体。古往今来刻铭于竹的还不多，但只要是刻铭于竹的，都别有一番深意。

古代诗人有《方竹铭》道：“行方知圆，虚怀若谷。劲节可风，潇洒不俗。”方竹是著名的观赏竹种，竹竿截面呈正方形，大小与水竹相似，据《格古要论》记载：“方竹出西蜀。”这一铭文从方竹的外形取象立意，警诫自己行为要方正，为学要圆通，立身要有节操，处世要虚怀若谷，确实可以作为我们的座右铭。

晚明文学家张岱，曾撰有《竹皮冠铭》：“古者以冠，用夏变夷。不忘汉制，故用竹皮。”竹皮冠是刘邦当泗水亭长时所戴的，用竹箨制作的帽子，人称“刘氏冠”。后来他当了皇帝，仍然经常使用，并下诏“爵非公乘以上不得戴刘氏冠”。竹皮冠成为汉民族服饰的一种标志，张岱身处明、清易代之际，仍能守夷夏之大防，保全民族气节，实属可贵。

当代著名书籍装帧艺术家曹辛之，“文革”期间曾下放咸宁向阳湖“五七”干校，斯文扫地，才不得用。劳动之余，他用咸宁随处可见的竹头、竹片雕刻笔筒、臂搁，借以排遣心中郁闷。1972年冬，他在一个竹筒上刻了“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几个字，送给著名出版家王仿子，意思是抗议“文革”拖得太久。“文革”结束，他回京工作，还将王安石的两句咏竹诗“人怜直节生来瘦，自许高材老更刚”铭刻在竹臂搁上，借以抒怀明志。

至于当今的一些人，游玩竹林之时，在青竹上刻写“到此一游”之类的字，有的还仿效台湾诗人纪弦“刻你的名字在树上”，渲泄过量的荷尔蒙，则是无知无聊之举，不啻是对翠竹的摧残，与铭竹言志难以相提并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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