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回家,这一念头从离开家的那一刻起,便深植入心中最柔软处。家,便在四季轮回里,如一场迟迟未能落下的雪,飞舞着美丽与向往。让想象与温馨一次次重逢,却无法靠近真实,无法触摸那份遥远背后的温暖。
家,在一遍遍的思念里,一日比一日真实而且突兀,恍惚间感觉自己从未曾离开,又或者离开只是昨日。然,那份距离让我有着最深切的无奈,午夜梦回,那一切的熟悉刹那消逝,清醒时,只是一场更觉孤单的演绎。
离“年”愈近,心里那份惶然,竟然有些不知所措了。一天比一天更接近,一天比一天更觉遥远。家,似乎成了一个触手可及的海市蜃楼。在想象里温暖着异地的烦乱。那些日子,拼命的拨打订票热线,不断的按电话上的“重拨”,终究只是一次次的聆听——“你拨的电话正忙,请稍后再拨”。可“稍后”的命运也并不乐观。
失望之余,日子与慌乱、郁闷甚至难过同行了。零乱了满桌的思绪,竟然一丝想要整理的心情也没有,任它一日、两日、三日的散落。那一刻的桌面,写满了我的心事,让我眼里、心里无处可逃。
随着日子的更替,感觉自己渐渐陷入“迷乱”。而家,便是那“迷乱”里最清晰的主题。如同一幅抽象的油彩画,家,被我浓墨重彩的置于中心,其他已经是混然不觉了。偶尔有些机械的做着事,感觉那些数字,一个比一个让我深恶痛绝。却一刻也不能让自己哪怕有片刻的清醒。在梦里,也似乎将女儿高高的举起,听她脆脆的笑声轻易剪断我与家的熟悉……
【二】
一月十六日,在无可奈何之际。顶着中午的阳光,奔向同事所言及的订票处。
走出厂门,走过那条直直的三百米左右的胡同,我在路边坐上一辆摩托车,向家的方向飞驶。
路边的景物仍是昨日的模样吧,我未曾留意。只知道那些钢筋混凝土,仍然一如既往的冷漠着。有些绿色在路边的某处,时时在阳光下盈然。而我,有些倦怠的面对着这完全不同于故乡的冬天。
在胡同里找到那个订票点,已经快中午一点了。有三五成群的人从那里进进出出,我知道都源于那份对家的渴望。
门面有些过于简陋,然,有同事的吹捧,让我对那些外在的因素已经忽略不计了。
走进去,人头攒动,不知道谁是可以帮我的人。
“老板,二十号之前往张家界方向的车票有吗?”我站在柜台边,向着想象的老板问道。
一个有些发福的女人,一边接着电话走了出来。
“请问,有往张家界方向的车票吗?”看见女人挂断了电话,我又重复了刚才的问题。
“张家界?没有!”女人在极短的犹豫后告诉我一个很果断的否定。
“帮忙查一查,好吗?往那个方向的都可以!”我的声音里充斥着有些陌生的卑微。
女人看了我一眼,在打了三个电话后,面无表情的问我“明天去襄樊的有一张,没有坐位。要吗?”
问及是否经过我所要抵达的城市,女人很有些不耐烦的说“不经过,你不知道自己转车吗?”
虽然一直在陌生的繁华里漂泊着,对于陌生,仍有着深切的恐惧。更何况还要转车,如果也似这般,何时才能到家?我在犹疑片刻后否决了女人的提议。
满怀的希望,在女人有些不屑的眼神里,如一枚静夜里落下的钱币,那声响,轻易剪断了飞翔着的思绪。感觉有一阵短暂的麻木。叹息声在心底里如一缕绵长的水草,摇曳得心情愈加的茫然了。
走出那道破旧的卷闸门,心情随着脚步,一步步沉下去。
【三】
尽管离“年”很近了,阳光仍然灼热且刺目。不习惯在有阳光的天气带伞,虽然一再的被朋友警告“紫外线”,仍然会一再的忘记。感觉自己最先接触到阳光的,是高高的额头,走着走着,额头就开始发烫,如同以往,用手捂住额头向前走着。
路边的景物被我一手掩住,只留下眼皮底下那方寸之地。脚步机械的向前挪动,感觉有些疲惫。可不想再坐摩托车,每每心情不好时,常常喜欢用最简单的方式来解决——让自己的身体达到累的极限,在倦极中睡去,梦也没有。尽管下午还得上班,但仍然不想坐车,身体的疲累,有时确实可以让压抑着的心情稍好一些。
黑发在风里轻舞,那些悠然与飘逸,只是文字里的美丽罢了。于我,那发似乎也多余了。有些烦乱的将散落于额际的发,捋于耳后,一任心事如发般零乱。
不时有路人从我的手缝里匆匆,可心中只有两个字——车票,其他一切在此刻都与我有着太远的距离。终于明白,专心是什么样的感觉!那时的自己,物我两忘了吧!
灰灰的走进厂门口,没有去理会那个常常笑着的保安,想着此刻如若回他个笑脸,他一定会吓倒,不如就视而不见了。
走进办公室,同事们少不了问起。心情还是一样灰,懒懒的回复着他们的话。见我如此,大家也没有再问。只是感叹着“春运”回家的艰辛,唏嘘着,不着边际。
那些话语都如在身边掠过的风一般,有些飘忽,根本不清楚他们在说些什么。只知道他们在热闹着。在众多的谈话里,有一句话清晰且刺耳——“十分钟卖完一趟火车的票!”
感觉自己离家,更加的遥远起来……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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