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忙完工作,去医院看望父亲。
到医院,只看到躺在病床上的父亲,孤独一人,任由冰凉的盐水流进血管,他眼神呆滞地看着天花板,刹那间我感到心碎。父亲看到我,脸上有了些微的笑意,嘴角动了动,什么也没说。我好像猜到父亲想说:"一个人躺在病床上太孤单了。"感到好奇怪,母亲对我们兄妹几个陪父亲总是不放心,一定要自己24小时守护,现在去哪了呢?问了父亲才知道今天是礼拜天,母亲天没亮就去教堂了,临走前请父亲同病房的病人家属照看下父亲。母亲真是个虔诚的基督教徒。
十年前,母亲得了一场大病,腿莫名地疼痛,坚强的母亲却疼得痛不欲生。一家人带着她跑遍南京、上海各大医院,钱是花去了不少,可病情一点也没有减轻。各家医院诊断的结果不尽相同。为了治病,母亲每天吃着不同的药丸,挂着一瓶又一瓶的盐水,我们家小院里摆着一框框的盐水瓶,母亲的房间里橱柜上摆着多种药物,俨然像个药铺。可是一个月、两个月,一点起色也没有。一天,邻家的阿姨(一位忠实的基督教教徒)到我们家看望母亲,她说了好多鲜活的例子,说主会保佑大家平安,她建议母亲参加基督教,并愿意帮母亲介绍给基督教的教主,请他们为母亲祈祷平安。母亲半信半疑,便想去试试。也许是因为看到母亲不堪忍受的痛苦,父亲、我、我爱人、我弟弟虽然都是中共党员,却都给母亲投了赞成票。
那天是父亲骑车把母亲送到教堂旁边(因为父亲是机关干部,不能把母亲送进教堂),让母亲拄着拐杖忍着剧痛自己一步一步艰难走进教堂。中午下班父亲去接母亲,父亲站在教堂边亲眼看到母亲已经不要拐杖能自己行走了,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见了面,母亲说真是太神奇了,好多教徒上午替她祷告,她的腿一下感觉好多了。那天中午餐桌上又听到了母亲的笑声。我知道,不是祷告有神奇的功效,只不过是心理作用罢了。我嘴上却说,看来基督教还真灵,母亲以后就做名出色的基督教教徒吧,以感谢主恩。此后,母亲就像上班那样准时去教堂做礼拜,还每周几次参加规模不同的聚会。
做了教徒的母亲,药一天天用得少了,脸上的笑容一天天却多起来了。五十多年前只读过小学一、二年级的母亲,做礼拜时,要听牧师讲《圣经》,她感到自己听起来力不从心,便下决心开始读书识字。每天包里走到哪儿都装着《赞美诗》、《圣经》,还有一本漂亮的笔记本和一支圆珠笔。在家里,她只要看到我们谁有时间就让我们一段段读《圣经》给她听,她还用自己能认识的特别符号在书上作了注脚。早晨起床后,边给我们做早餐,边读《圣经》,边唱《赞美诗》,我们上班后,她一人在家不断温习,阳台上的小黑板上端端正正写着母亲自己一天要学的字,晚上她坐在沙发上或者自己的床上读书习字,那个认真劲儿,酷似将要参加高考的学生。兴趣是最好的老师,一点不假,已经到了风烛残年的六十多岁的母亲,楞是凭着顽强的毅力一个字一个字学习,硬是把《圣经》能从头读到尾,虽然偶尔还会有几个字读错。
参加教会的活动十年如一日。不管是烈日炎炎的盛夏,还是寒风刺骨的严冬,从不间断。就是生病了,也会带病参加活动。这次父亲住院,她最放心不下,硬是坚持每天陪伴在父亲左右。今天是礼拜天,母亲还是把父亲丢下去参加聚会了。母亲对基督教的虔诚真的可以感天动地。自从入教,她心态变得平和,再也不会莫名其妙地发火,遇到什么事还学会自我安慰。看来人都要有精神的寄托,有了寄托就有了希望与期盼,生活也就有了方向。看着母亲硬朗的身体,从心里感谢基督教。愿母亲永远是个忠实的基督教的教徒,永远相信主在保佑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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